模板阁小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模板阁小说网m.mubang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前天得到易州、涿州陷落的消息时,耶律贤就已经头疼发作,仍然坚持着主持了一整天的会议。王公大臣们在集议中吵吵嚷嚷相互指责攻击,却没有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最后只拿出了一个最没有新意的办法,就是立即刷括籍兵,集合全**力,尽快救援南京。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问题却仍然悬在那里。皇帝对南京放心不下,会议之后又派出耶律学古和斜轸疾赴前线。
当晚,形势越来越严峻,一份份紧急军情不断传来:宋军造了上千门大砲准备轰平南京。各种攻城器械在城外密如森林,宋兵漫山遍野军容强盛。而自己这一方在宋军泰山压顶般的阵势下人心动摇。不断有乡兵投降,连在南京道外围驻守的一支契丹军队也叛变了。南京城里的消息中断,谁也不知道那座古城的城头上会不会突然竖起白旗。连韩匡嗣也不再拍着胸脯保证他的儿子能够坚守到底了。
耶律贤没有回后宫休息,他知道这个时候就是躺到床上也睡不着。他亲自值守北枢密院,召集重臣们一边彻夜等候随时飞递而来的军报,一面继续商议对策。许多大臣都被派到前线去了,能来的只有北院枢密使韩匡嗣、副使耶律抹只、南府宰相耶律沙、北府宰相室昉,皇帝便将平时不参与军务的南院枢密使郭袭、林牙耶律休哥等人也召来了。本来还应该召吴王等宗室,但耶律贤担心这些喜欢乱放砲的贵胄们引发无益的争吵没有叫他们。
凌晨丑时,皇帝好像累了,低着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众人发觉有些异常,韩匡嗣轻轻板起皇帝的头,只见那张脸上面目呆滞,眼睛翻白,一串口水淌在嘴角。吓得他和各位重臣顿时慌了手脚。急忙将皇帝放平躺下,大声呼唤御医。随扈的御医全来了,好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分别做出诊断,然后又一起合议,开出了诊断施治的方子。
“是风疾发作。皇上这里应该有备用的七宝丹,先服一粒护住元气,等着随后对症施药。这是药方,请丞相过目。”资格最老的太医局使说道,将方子递给韩匡嗣。
“快,去找七宝丹来!”北枢密命道。
大太监文公公早就准备好了,旁边一个小内侍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一粒指甲盖大小的褐色药丸,还有一盏温水。当即撬开皇帝的嘴灌了下去。
韩氏接过药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递给耶律沙。这里的契丹大臣中这位武将资望最高,可是他认识的汉字有限,对药方毫无概念。他又传给了耶律抹只。抹只看了一眼传给郭袭、室昉。室昉交还给韩匡嗣。其实这里只有他能看得出药方中的名堂。他又认真看了一遍,不外都是些固本培元安神益气不温不火但很贵重的药材,他也说不出什么,交给局使,让他派人立即去太医局配制,然后焦急地问道:
“你先简单扼要地说说,严不严重,什么时候能恢复。不要说那些绕圈子的话。”
“皇上一向有这个病根,劳累过度,受强烈的压力和刺激就会发作。这种病每发一次便会严重一分,这是近年来第二次发病了。还好发现得及时,吃药后好好休息调养,一定能好起来,只是以后不能再这样劳心劳力了。”
“多久能醒过来?”
“脑子里的病太复杂,没有人能够说得清,完全要看皇上自己的体质和调养的情况。也许一个时辰,也许要好几天,也许醒了还会再昏迷。而且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也不一定。”
“你是说可能会无法正常说话和行动?”北枢密追问。
风疾并不少见,很多人都见过这种病,发病之后即使治好了也往往不能起床、不能说话。他自己就是深通岐黄之术的名医出身,又一直跟在皇帝身边,是最了解病情的,不用御医开口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现在他的身份变了,不再是十年前的府医,一切都得照给皇帝治病的规矩来。皇帝的病情现在是朝廷的头等大事,一定要通过御医的口做出诊断,让大臣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点点头道:
“太医院要昼夜轮流守护。我们就在外面,有事随时通知。”
这间枢密院的公事帐由两个帐篷联通组成,里面一间摆着书桌床铺,值守的官员在这里批阅公文和休息,外面一间接见客人。现在大臣们都退到外间,留下皇帝和服侍他的人在里面。
在外帐的接见大堂,众人面对面坐到两排扶手椅上,大眼瞪着小眼说不出话来。原本就千头万绪的朝政这下更加乱了套。每个人心里都是一片茫然,甚至浮上了不详的预感。南京危若累卵,能够派出的军队都派光了,后续的援军还在各个部落里征集,最少也得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开到此地集合。南京能坚持到那时吗?御帐大营是应该呆在这里原地不动,还是撤往北方更安全的沙漠草原?大敌当前,巨厦将倾,皇帝却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这种状态如何了局呢?
皇帝到现在没有立太子,就是立了也解决不了现在的问题。皇长子耶律隆绪今年虚岁九岁,他生于保宁三年971年年底,到现在的保宁十一年979年五月,实际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八年。皇次子隆庆比他小将近两岁。这么小的皇子怎么也不可能坐朝理政。
王公大臣中要是有一位众望所归的宰相,应该也能暂时应付危局。可是作为首辅的北院枢密使韩匡嗣显然不行,无论人望威信还是能力政绩他都不能孚众。今天早上他还在大言不惭地说宋人不可能入侵,现在已经是个笑柄。不要说别人不服,就是他自己也没有站出来力挽狂澜的胆量和气魄。其他人更没有一个提得起来。耶律斜轸等人都去了前线,在场资望最高的就是南府宰相耶律沙。老将在他最擅长的打仗上也不过是个中平之才,更不要说需要文韬更胜武略的朝堂之事了。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平时没有超越本分的野心,现在更没有挺身而出的打算。北院副使耶律抹只就是个靠关系爬上来的庸才,既无能力也没有担当。南院枢密使郭袭和北府宰相室昉也许不缺乏能力,但是作为汉官,又没有韩匡嗣那样的根基,这种事根本想都不用想。
“是不是去找吴王、蜀王他们几个宗室来商议一下。”耶律抹只忽然提议。
按说想到这里是最正常不过的了。近枝王爷们都是天潢贵胄,当此危难时刻,最应该共担天下。可是今天这么重要的军事会议皇帝都没有召他们参加,还不就是怕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祖皇帝一脉的天潢贵胄除了皇帝这一枝,活着的不多了:三皇叔吴王耶律稍,就是刚刚和韩匡嗣大闹朝堂的那一位。五皇叔蜀王耶律道隐,让国皇帝耶律倍和汉人宠妃高美人所生的皇子。还有皇上的异母兄弟耶律只没,因为鸩毒案正被流放在北漠乌古部。还有一个正枝王爷,太祖嫡孙,就是正在西南招讨使任上的宋王耶律喜隐。要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不要命地往回奔,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他早就盼着这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