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星沉月落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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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合城客栈
“阿星，已经三天了……你这样不吃不喝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经过数日的休养，李逍遥都已经恢复了元气，可楚星繁却因冷晶寒的离去而陷入消沉之中，终日呆在床上，抱头睡觉……
一旁的赵灵儿虽然不太了解他们的事，但也帮忙劝说道：“冷姑娘已经走了，你这样折磨自己也于事无补啊。”
二人是虽然一片诚意，可楚星繁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出来。
林月如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将被子扯开，厉声叱喝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冷姑娘走了，你就去找她，把话说清楚啊！你这样躲在床上当缩头乌龟有什么用！？就算把自己饿死，冷姑娘也不会知道的！”
此话一出，楚星繁微微一颤，却还是抱着个枕头，沉默不语。
“你！”林月如怒意更盛，正想再说，李逍遥却按住她的肩膀道：“好了，能说的都已经说尽了……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想通的……我们先出去吧……”
听他这么一说，林月如也只好把话咽了回去，愤然甩手而去。
李赵二人相视一眼，也默默地转身离开。
沉思许久，楚星繁终于渐渐睁开了双眼……
昌合城郊外，小屋内
“怎么样，喜欢吃吗？不够的话我再去做。”原本高傲严肃的冯正天如今就像个平平凡凡的老人，满脸都是慈祥和笑容。
“不用，已经足够了。”确实，整整六道精美丰盛的菜肴，再饿的人也够吃了……水月莹喝下灵药后，伤势已经大大好转，而且也不再像原先那样冷酷孤傲，本已无亲无故，无家可归的她再次体会到家庭的温暖，体内的悲愤之情和杀戮之气也都渐渐风消云散。只可惜他们虽然都清楚对方的身份，却就是不敢承认，非要装作互不相识，以至于二人心里始终都有个死结……
吃完饭后，气氛顿时又陷入尴尬，水月莹默然片刻，不禁起身道：“承蒙老丈盛情款待，晚辈的伤已经无碍，不便再久留……告辞了……”
“等等！”好不容易才一家团聚，冯正天岂能让她就此离去，“姑娘，你孤身一人，可有去处？”
“……天大地大，总会有晚辈的容身之地……”
“不行！你内伤未复，万不可操劳！姑娘若不嫌弃，就在此多住一段时间再说吧！”
“……可是……”
“姑娘莫非怀疑老朽是奸恶之徒，所以才急着要走？”
“当然不是！”
“那姑娘就别再推辞，留下来好好休养吧！等你伤好以后，无论你想去哪儿，老朽也绝不会再阻拦你……”
“……那晚辈只好打扰了……”
扪心自问，水月莹当然也想留下来，多陪陪外公，弥补自己当年犯下的大错，于是就这样过了几天……
小屋内，水月莹已换了件朴素的布衣，正坐在床头，用针线帮冯正天缝补破旧的衣物……
“哈哈，小月，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只见冯正天左手提一只鸡，右手提一只鸭，背后还抗着一大捆木柴走进来。
“冯爷爷，你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我的伤真的已经没事了，不需要天天吃这些啊。”水月莹一边上去帮忙拿东西一边说道。
经过几日的相处，二人虽然还是没有相认，但已经融洽了许多，彼此称呼也变得亲切。
“怎么，你吃腻了？那我下去捉点鱼或鹅……”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一把年纪，还天天在外奔波……万一为我累坏了身体，我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呵呵，没事，我身子硬朗得很！”说着，冯正天不禁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顿时呼吸一窒，忍不住咳了起来。
“你怎么了！？”水月莹连忙扶住他，急声问道。
水月莹说得不错，冯正天确实年事已高，但为了孙女，他却还是硬撑着道：“呵……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水月莹虽然心里有数，却也不便多说，只得道：“既然你累了，那就好好休息，今天就由我来做饭吧！”
“这，这怎么行……你的伤……”
“我再说一遍——我真的已经没事了！难道你怕我做得不好吃？”
“……不是……”
“那就让我来吧！”没等对方答应，水月莹已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鸡鸭，跑进厨房去了……
待水月莹离开后不久，冯正天又忍不住咳了起来，而且比刚才更强烈，他不禁用手去接，手心里竟粘上了一丝血……
默然半晌，冯正天像是暗暗下了一个决定，悄悄走出了小屋……
昌合城大街
“对不起，请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姑娘……”楚星繁正捧着一张画像四处询问路人，可路人却纷纷摇头……
已经找了好几天，却一点收获也没有，楚星繁不禁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下，深深地看着手里的画像，喃喃念道：“晶寒……你到底在哪里……”
“楚少侠……是你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霍然传来，楚星繁微微一怔，抬头一瞧，只见来者竟是冯正天！
“冯老先生，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呵，你到处向人打听一个姑娘的下落，声音那么大，我当然听得出来。”
“呃……让您老人家见笑了……”
“对了，你要找的那个姑娘是谁？难道是莹儿？”
楚星繁闻言一愣，说来话长，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冯正天还以为他默认了，不禁欣慰一笑，“难得你这么关心她……你不用找了，她就在我那里。”
“什么！？”楚星繁愕然失声道：“她……水月莹真的回家了！？”
“不错，多亏有你替我传话……既然你也在找她，就正好跟我去见她吧。”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没找到冷晶寒，却无意中知道了水月莹的下落……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冷晶寒，因此楚星繁便答道：“对不起，我暂时不想见她……”
冯正天顿时错愕道：“你不是刚才还到处找她吗？怎么现在又不想见她了？”
楚星繁也不好言明，“不好意思，晚辈临时想到有要事在身……改日再说吧……”
说完，楚星繁正要转身而去，不料冯正天却霍然当众跪倒在地！
“冯老先生！您……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楚星繁连忙上前相扶，可冯正天却甩开他的手，肃然道：“老夫这一生行得正，坐得直，从未向任何人低头下跪！今日就当是老夫求你……请你无论如何也要跟我走……否则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什么！？”楚星繁不禁愕然道：“她……她出什么事了？”
“她没事……只是老夫自知寿元将尽，恐怕时日无多……我不怕死，只怕我死后，莹儿再次尝到失去亲人的痛苦，又会变得像以前那样冷酷无情，甚至走上不归之路……因此我希望你能代替我永远照顾她……这样老夫也就死而无憾了……”
“……你……你让我和她……这……这怎么行……我做不到！”
“老夫都这样恳求你了，你也不答应？”
“什么事我都能答应，就这件事，万万不行！我不可以再对不起晶寒了！”
“……好吧……你说得对……我真的老了……都忘了你早就已经娶了冷小姐为妻了……对不起……你就当我刚才胡言乱语吧……”冯正天缓缓站起身来，垂着头转身慢慢走去，那背影显得那样悲伤……那样辛酸……那样无奈……
楚星繁看在眼里，心头也不是滋味，不由得再仔细想了想，最后一张七霞地图在水月莹身上，但要她平白无故地交出来或强行取回，无疑都难比登天……惟今之计，只有接近她，然后找机会……反正也迟迟没有冷晶寒的消息，说不定她早已离开昌合城，何不就趁此机会……
“等一下！”楚星繁霍然跑上前去道，“我想清楚了……让我跟你去见她吧……”
“真的！？”原本消沉不堪的冯正天登时又惊又喜道：“你答应帮我照顾她了！？”
“……恩……我答应你……况且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一定责任……”
“好……好！敢爱敢恨，敢做敢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冯正天忍不住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那我们这就走吧！”
楚星繁点了点头，于是就这样跟着走了，却不知道画像掉落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一名白衣少女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画像，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即将它撕成了碎片……
昌合城郊外，小屋内
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冯正天却迟迟未归，水月莹只得静坐在桌前等他回来……
“哈哈……小月，你瞧我这次又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不出所料，外公果然又给自己带礼物回来了，但水月莹做梦也想不到这次的“礼物”既不是疗伤灵药也不是滋润补品，赫然是个大活人，而且那人竟然是——楚星繁！
“是你！？”二人一见面便异口同声地脱口道。原来冯楚二人之前已约好装作互不相识，这样一来不必揭穿冯正天与水月莹的关系，二来也不会暴露来意，以免星月二人尴尬……
“怎么，你们认识？”冯正天装作一脸茫然地问道。
水月莹惊魂未定，楚星繁便应道：“呃……多少认识一点……她怎会在这里？莫非她是您的亲戚？”
水月莹闻言一凛，冯正天却摇头叹息，“老夫只有一个外孙女，她的年纪和小月差不多……只可惜她离家出走多年，至今音训全无……”
听他这么一说，水月莹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却也不是滋味，只得主动转移话题道：“冯爷爷，你怎会和他在一起……”
“哦，我知道你喜欢吃素，所以便趁你做饭之际去市集买点菜回来，不料却遇见这孩子正满大街找人，询问之下才知道他要找的是位年轻貌美的白衣姑娘，前几天才失踪的。我便猜想有可能是你，因此便带他来确认一下。呵，原来你们果然认识，这真是太好了！”
水月莹不禁一怔，随即将目光转向楚星繁，面色有些复杂地问道：“你要找的人……真的是我？”
楚星繁也是一脸复杂，犹豫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水月莹雪白的玉颊上顿时透出一丝红晕，默然片刻，竟一改往日的冷酷逼人，轻声问道：“你这么辛苦地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些话……我想单独对你说……”
水月莹心中微微一颤，想了一会儿，语气却又恢复冰冷，“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吗？”
这话正好刺中楚星繁的痛处，他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见气氛陷入尴尬，冯正天连忙赔笑道：“好香啊！难得小月亲自下厨，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有什么话以后慢慢说也不迟。”
说完，冯正天便迫不及待地坐下打饭。星月二人对视一眼，也只得暂时把满腔仇怨压在肚子里，勉强坐下一起吃饭……
虽然饭菜有点凉了，但依旧十分可口，冯正天吃得津津有味，对他这样一个垂暮老人来说，能尝到外孙女亲手做的饭菜，无疑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就算是馒头摆在面前也是天下无双的美味佳肴。可对于楚星繁来说却正好相反……与杀母仇人同席而坐本已如坐针毡，而且还要吃她亲手做的饭菜……她的双手可是沾满自己母亲的鲜血啊……楚星繁平时虽然贪吃，但此刻纵然摆在面前的是山珍海味，他也难以下咽，过了许久连一口饭也吃不下……而水月莹也差不多，只是吞下几口米饭便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哈，太好吃了！”冯正天一个人最后竟然把整桌饭菜都吃完了，而星月二人却连筷子也没动两下……
“呼……好久没吃这么饱了……我得出去散散步，帮助消化一下……”
“我陪您去！”星月二人又不约而同地喊道。原来他俩都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想要趁机避开对方……
冯正天本就是故意离开，撮合他们二人，自然不会答应，“呵，不必了，你俩久别重逢，好好聊一会儿吧！”
说完，也不等二人应声，冯正天已三步化作两步，快步离去，屋内只留下尴尬无比的星月二人……
小屋外
“莹儿……请原谅外公自作主张……外公只是希望有个人能永远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珍惜你，呵护你……这样外公即便有何不测……也瞑目了……”
冯正天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暗暗说道。就在这时，一道豪光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
小屋内
水月莹冷冷道：“如今就只剩我们两个了，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我……我……只是想对你说……”楚星繁向来说话直爽，如今却像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这也难怪，要与杀母仇人化解仇怨，甚至还要……谁又说得出口呢……
水月莹有些不耐烦了，霍然起身道：“你是想来找我报仇吧！？好！我们这就出去做个了断！”
说完，她便正要出门，楚星繁不能再等了，只好闭上眼睛，起身拉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这一刻，水月莹的呼吸为之停顿。
楚星繁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鼓起勇气喊道：“我只是想对你说——我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一连串类似吼叫一般的告白把水月莹吓懵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却没有立马推开楚星繁，只是低声问道：“你当年不是讨厌我，所以不告而别么……你不是喜欢冷晶寒，已经娶她为妻了么……你不是曾发过誓，要杀我报仇么……”
这一连串的答复又像一盆冷水浇在楚星繁火热的心上，让他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水月莹这才轻轻推开了楚星繁，淡淡道：“一定是外公自知年事已高，不放心留下我孤独一人……所以拜托你来替他照顾我……是吗？”
水月莹果然心思细腻，冰雪聪明，楚星繁不禁一愕，却也无话可说。
若楚星繁出言反驳，或许还有一丝转机，可他却再次选择逃避，让水月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外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之间的仇恨是永远也无法化解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
“但我有一点想不通——你为何会答应他？你是可怜他……还是同情我……”
楚星繁自然不能说是为了她身上的七霞地图……那又该如何解释呢……
“轰——”
屋外霍然传来一声巨响，二人同时一震，水月莹心里又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外公！？”
小屋外
一名高大威猛，身披战甲，面目狰狞，双手握着两把大锤的巨人傲立在远处，一看便不是凡人，不知是何方神圣？
星月二人先是一怔，却也来不及细想，跑过去仔细一看，只见一名垂暮老人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外公！！！”水月莹终于把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两个字喊了出来，只可惜太迟了，冯正天永远也听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