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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雪心中一动,从离开建康至今已有数年,白云苍狗,红尘茫茫,如今回想宫中生活,一切恍如隔世,每个手捧朱漆盒子的挑夫在司马雪看过来时,均将盒盖打开,盒中子有干果肉脯、衣物绸缎、最后一个木盒中盛满各种胭脂薰香。
“凌风,我若有所令,你家主人必从是吧?”
凌风圆圆眼睛中全是笑意,应声道:
“禀公主,在下主人确实如此吩咐。”
司马雪信手一划,说道:
“如今冬日风寒,寨中缺少御寒棉衣,回府转禀你家主人,按寨中人数,不论男女,每人订做两身棉衣,两双靴子,衣服不要用麻或纸做料,靴子不要木屐。”
凌风道:
“在下查清寨中人数,即可回府禀报主人。”
药杞山寨中原有百余名寨兵,生活杂事一直均由慕容妃与四寨主朱老四负责,寨兵只能保证有饭吃,冻不死而已,待云渺宫众女修上山后,寨中男兵均被迁到茅草铺盖的木房中暂住,晚上寒风一吹,个个冻的苦不堪言,司马雪此言一出,虽然还未曾见到棉衣,人群中已然欢声如雷。
阳大牛哈哈一笑,扬声道:
“公主,能给俺老牛捎点美酒、肘子骨、清蒸鹅什么的嘛,猪啊,羊啊能赶上山来些,自然更好。”
会稽郡,内史府内,一处佛堂中。
堂中干净素雅,炭火在“啪、啪、”燃烧,一樽口圆体方的青铜薰香炉中鼎立堂前,香炉腹部雕刻雷纹,表面布满各种兽首图案,炉口中青烟袅袅渺渺,香味独特,竟是域外上品苏合香。
苏合香名贵异常,从汉代起,便有胡商自域外不远万里贩运至江南,一盒上品苏合香可在江南换取绸缎三百匹,与西域汗血马同价。
紫袍青年负手而立,站在窗前向院中眺望,背后不远处,一名眉目如画的素衣女子俏坐榻中,佛堂内极静,薰香袅袅中,两人一立一坐,悄然无语,一切恍如画中。
炭盆内、“啪”的一声轻响,一块火星崩裂飞出,素衣女子玉指微扣,曲指一弹,一条淡绿色柳枝应指而出,绿意淡淡,柳枝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弧,将火星撞回炭盆中。
紫袍青年听到响声,回首一看,笑道:
“道韫姐姐竟将咏柳絮指练到五行归一,小弟佩服。”
素衣女子盈盈一笑,说道:
“东衣,姐姐已将咏柳絮指修练法门传授于你,可你只关心军国大事,日夜忧国忧民,岂能练成咏柳絮指。”
谢安一生共有兄弟六人,子侄辈中更是才俊辈出,但若论名动天下者,则非谢安侄女谢道韫莫属,堂中女子谢道韫虽然稳坐塌间,但一瞥一笑间,绝世风骨浑成,紫袍青年谢东衣乃是谢道韫最小么弟,一直倍受谢道韫宠爱。
谢东衣面色顿时忧郁,说道
“晋室如今礼崩乐坏,朝内司马元显无君无父,窃取皇室权柄,朝外州郡有殷仲堪、恒玄拥兵自重,天师道在江南举事,虽号称正义之师,但所过郡县,诛杀士族,抢尽庶族,普通百姓要么信教,要么被杀。”
谢道韫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孝武帝在世时,晋室勉力太平,如今司马元显、殷仲堪、恒玄均想染指天下,天师道孙师君妄信奸佞之言举事,说什么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是什么,民心是天天吃饱饭,穿暖衣,绝不是杀士族,抢庶族,如此发展下去,天师道数百年基业,必毁于旦夕之间。”
姐弟两人正说间,佛堂门连响,一名女仆叩门而入,递给谢道韫一张书信,又悄身退出佛堂。
谢道韫匆匆看了看书信,笑道:
“公主殿下倒是懂得民心所向,来旨索要数百套棉衣棉靴,这是相关尺寸,么弟看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