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穷途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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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比诺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白银骑士基尔斯.杰歌，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天鹅团的突然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从刚才基尔斯的话里他听出了一丝不善，一丝恐惧没来由的从心底升起，难道基尔斯知道了雷欧的死？不可能的，除非……他脑中突然浮现出奥罗拉的身影。手脚不由冰凉起来，但多年来的佣兵生涯也练就了他的坚忍性格，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认输，十几年来，他一直在雷欧之下，直到今晚他才终于扳倒了他，他决不能让自己的幸福只持续一个晚上。想到此时，他便坚定了下来，也冷静了下来。

“基尔斯大人雨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说出这话来，阿比诺自己都觉得可笑，来访两个字用在一万敌人铁骑上可是讽刺得很呀，不过基尔斯倒是很镇定的答道：“在下不请自来倒是冒昧了，不过实在是有点急事想和雷欧团长商量一下，不知道雷欧团长可否不吝一见？”

望着基尔斯温和的笑脸，阿比诺不由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同时心下翻转，从对方的冷静反应来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是一清二楚了，倘若顺着他的口气推托下去的话，恐怕难免被对方先发制人，于是阿比诺一咬牙，作出一幅悲痛欲绝的表情来，双眼硬挤了几下也挤出了两滴泪水：“雷欧团长，雷欧大哥他……他已经遇刺身亡了。”此话一处，雷阿团不明真相的佣兵们顿时哗然，也不顾自己已经是俘虏的身份，纷纷涌向阿比诺，想要问个究竟，一些人眼中已满是热泪。天鹅团的士兵们好不容易才止住了骚乱。

基尔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肃然的神色，这个阿比诺的反应让他刮目相看，看来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物，简单的一句话就占了先机，这样的人物却被一时的利益蒙蔽了眼睛，作出了让自己最重要的人绝不原谅的事情，实在是可惜呀！不过这样的境地也难不倒他，身为苏克拉底王口中“骑士中的骑士”的基尔斯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而这个身份才是真正支撑天鹅团的“足”。

取下自己的头盔表示了对逝者的敬意后，基尔斯高声对在场所有人说道：“雷欧团长义薄云天，虽然身处对立阵营，但我基尔斯对他还是真心敬佩，如此真汉子，却死于小人之手，实在让人扼腕，不过！”

话音稍顿，基尔斯侧目望了阿比诺一眼，冷冽的目光仿佛刀刃一半，看的阿比诺全身一颤，他如何也不能将这样的眼神与刚才温和高贵的儒雅骑士联系起来，发自身体最深处的寒冷将他紧紧的裹在了其中，仿佛坠入冰窖的感觉，名为恐怖的感觉充斥了阿比诺的全身，第一次让他有绝望的感觉，但在骨子里的疯狂又让他如标枪般的站直，些许无力的但却坚持的回望着蓝发银甲的骑士。

基尔斯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丝赞许，随即用更高的声音接着说道：“我以白银骑士的荣誉发誓，一定会手刃凶手，告慰雷欧团长在天之灵。”

这番话如果换成旁人来说，不啻于变相的讥讽雷阿团，但从基尔斯口中说出来却有着另一番滋味，在场的人中，天鹅团的士兵们固然是为自己的首领打气，发出了一阵阵的声讨凶手的声浪，就连身为俘虏的雷阿团佣兵们也仿佛被唤起了刚刚压下的悲哀与愤怒，一同高声附和着。

身处其中的阿比诺却是另一番滋味，虽然置身于自己的营地，身边全是跟随多年的部下，他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被孤立的无力感首次紧紧的裹住了他，透不过气来，思维也渐渐的混乱了。朦胧中他听到基尔斯大声的质问自己为何要行刺雷欧，稀里糊涂的他就要回答时，残留的野心及时地唤回了他的心智，让他清醒了过来，随即便还击道：“基尔斯大人怎么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我和雷欧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我又怎么会刺杀他？基尔斯大人的话是对我和雷阿团的最严重的污辱，如果你不能给我合理的解释的话，我会请求和你决斗，就算死在你的剑下，也决不能无视你对我最看重的东西的污蔑。”

望着从自己的精神攻击下清醒过来的阿比诺，基尔斯心中暗暗赞叹，但又为他感到悲哀，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决心虽然让人敬佩，但瞧在他的眼中也只不过是垂危的猛兽最后一声嘶吼了，虽然威势十足，但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性。这样的男人，究竟是可叹还是可悲呢？无视阿比诺的叫嚣，白银骑士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原本吵闹的雷阿团营地突然变得寂静无声，佣兵们被基尔斯和阿比诺的相互指责完全搞乱了头脑，不明所以的他们只有选择沉默。而在这样一种沉静下，一个泪流满面的男人的哭泣声就更加的突兀，加之这男人又是相貌奇丑，声音也格外的嘶哑难听，但这些都不能抹去他所说的事情的带来的震撼。

就在基尔斯的一声叹息下，阿比诺身边的波比突然紧走几步，跪在了基尔斯和阿比诺之间，随即声泪俱下的说出了今夜发生的一切，言辞间又夹杂着对自己的深恶痛绝及无限的悔意。仿佛一个刚刚从阴谋中幡然醒悟的大好青年一般，言辞之恳切，表情之投入让人侧目，亦让人无从怀疑他所说的事情的真实性。逐渐的，一些佣兵们发出了愤怒的骂声，而目标都是刚刚那个道貌岸然的阿比诺。若不是天鹅团的士兵们拦着，他们早冲上去将其乱刃分尸了。而大多数佣兵还在怀疑的看着波比。

而作为目标的阿比诺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目光恍惚的望着波比的表演，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给他的感觉却那么不真实，这样无耻的事情居然是自己做出来的？而逐渐的茫然变成了愤怒，被人出卖的愤怒化为了实质的剑光，向着场中的表演者袭去。剑势之狠，剑速之快都是阿比诺前所未有的。但结果却让他惊讶，那个原本在跪在地上做着神情并茂忏悔的波比，却以让阿比诺眼花的速度闪开了他的攻击，而且空闲之余还对他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随即便狼狈的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基尔斯身后，畏惧的望着自己。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但又同时证明了一些真实的东西，本还有些怀疑的佣兵们终于肯定了阿比诺的背叛事实，年轻的血气方刚的叫骂着，而有些资历的雷阿团的老佣兵们却都沉默着，有些仰天长叹，有些默默流泪，雷阿团便在这样的气氛下走完了他的生命。

在方才波比忏悔的地方站立的阿比诺还保持着攻击未果的姿势，所有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不合逻辑，让他一时间失去了冷静思考的心，然而现在，当看到波比那个微笑时，他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从头到尾，自己似乎都落在一个圈子里，拉尔佐克的青睐，雷欧的顽固，自己的野心，再加上身边亲信的言语挑拨，终于造成了今晚的事件，然而现在看来，这些都还只是一个序幕，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在某个人的计划之中。说起来讽刺，刚刚背叛朋友的自己现在也切身尝到了这种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呀！天上的雷欧恐怕会大笑吧!

“呵呵呵……哈哈……”

原本还是低声的冷笑，很快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大笑，但有心人都听出了那笑中的讽刺与自嘲，于是，叫骂的声音逐渐小了，只剩下阿比诺一人在场中的放肆大笑回荡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