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羽翼之伤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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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仍然很怀念在少年团的那些时光,跟众多同伴们一样,我也是战争中的孤儿,被天鹅收留后,成为了少年团的一员,又很幸运的得到了奥克塞娜沙度卡老师的教导,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在十一年前的话,那该有多好……
那个夜晚之后的一年中,活下来的人都生存在哀伤之中,只有,那个壮硕的少年,想尽办法给这群孩子带来笑声,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那时的他好傻,讲的笑话好拙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那样可笑的他,眼泪总会不自禁的涌出来。为了让笑声从新回到这个群体中,他丢弃了自己战士的尊严,只有在天鹅之魂中,当他一个人独处之时,才会将自己真正的哀伤流露出来,远远的躲在树林中,望着那个孤单落寞的背影的我,情不自禁的把心交给了他,那一年,我十四岁,他十五岁……
在他成人礼的那个晚上,我把自己作为礼物交给了他,因为我知道,如果不给他多一些的牵绊的话,也许那个晚上他就会一个人踏上复仇的修罗之路,虽然他放弃了自己的仇恨心,可是为了他的弟妹不再执着于仇恨,他还是会一个人去解决所有问题的……
那个晚上,他的吻是那么粗暴,他的拥抱是那么用力,丝毫也没有顾忌我的痛苦,当一切都结束之后,那个高大的青年,把头埋在我的胸前,像个孩子一样痛哭着,那是那个晚上之后,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哭出来,搂着他颤抖的身躯,我便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不期望自己会成为他的唯一,只希望,在我面前的时候,他能摘下自己的面具,放心的哭泣就好……
从爱上他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在他心中,深埋着另外一个女性,每一次去天鹅之魂,他都会在她的墓前矗立良久,那是他少年之时憧憬的对象,作为一个女人,就算再怎么大度,也会情不自禁的妒嫉对方,只不过,比起那个在生命之火熄灭前才得到爱人回应的她来,能够靠在他的肩膀依恋着他的我,应该要幸福的多吧……
有时候,我总会情不自禁的乱想,如果有一天,我也离开了他的话,我又能否取代那个人在他心中的位置呢?可是,不管答案是什么,我都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来临,我还想,还想一直在他的身旁陪着他,看着他完成自己的梦想,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怕……离开他……
圣王历64年冥龙之月27日,博卢亚恩
第六天,联军展开最后攻势的第六天,六天里,博卢亚恩就如同一座巨大的血色磨盘,磨去联军和守军的生命,磨去守军的气势与信心。
六天里,每一天联军都会发起两次以上的攻势,拉尔佐克人将自己兵力的优势发挥到了最大限度,如果不是负责南面城墙的加里安人每次进攻的时候都是敷衍了事的话,恐怕战力最薄弱的南面城墙早就被攻克了,号角团驻守的西面城墙与城军驻守的东面城墙尽管面对的攻势要比北面城墙稀疏的多,但是六日来不停的消磨也让号角团和城军的数量减少了一半以上,如果没有菲列斯与若米雷亚出色的统御能力的话,也许守军早在这种高强度的对抗中溃败了。
然而,无论是号角团还是城军,比起驻守北面城墙的天鹅团来说,都要幸运的多,拉尔佐克人在北面城墙上投入了超过一半的兵力以及四分之三的法师,不破之城巍峨的北面城墙如今变得破败不堪,十七次被攻入城内,箭塔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十座,城墙之上凹坑遍布,但是六天中,天鹅团没有让拉尔佐克人攻占一寸土地,一万三千名天鹅团将士用自己的生命为盾击退了拉尔佐克人十六次。
残破的城墙之上,士兵们散乱的或坐或卧,衣甲披挂整齐,武器抱在怀中,没人说话,每个人都静静的等待着下一场战斗的来临,在这种短暂的休憩时间里,只有最大限度的恢复体力才是在下一次战斗中生存的最大保障,城头的血迹仍未凝固,六日中,天鹅团减员三分之二,其中战死一万三千,重伤一万八千,仍然活着的将士大多都有数处轻伤,比起肉体上的伤口,精神上的疲惫要更加严重,麻木的将战友和敌军的尸体运送到城下,麻木的看着尸体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就连悲伤的感觉都已经消失不见,或许下一场战斗中,在火焰中消失的就是自己的身躯,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想着的,死亡,在此刻跟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只要片刻的迷惘,便会永久解脱……
然而,只要战争的号角一吹起,城头便会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眼神呆滞麻木的士兵们转瞬间就变成了肃杀的勇士,无需呐喊来鼓舞士气,无需吼叫来驱赶恐惧,单是信念就让他们无所畏惧,博卢亚恩不倒,天鹅团不败,这些加入天鹅团不到一年的战士们已经在战火的洗礼中完全成长起来,飘扬在城头的天鹅血旗,那是初代天鹅们无畏无惧的象征,也是现在的天鹅们心中的圣土。捍卫前辈们的鲜血和生命染成的天鹅血旗的尊严,这样的信念已经压过了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肉体的疲劳,成为支持他们挥动武器将敌人斩杀的力量。
唯恩康萨斯在部下的帮助下,处理了一下上次战争留下的几处伤口,最严重的左胸伤口贯穿了他的身体,距离心脏只有半寸,那是一个拉尔佐克千人长死前留给他的,对方的实力强横,然而在死亡面前却畏惧了,因为畏惧,最后一击偏差了些许,唯恩的长剑却准确的穿透了他的咽喉。
“或许,我真的是比较好运吧。”年轻的剑士团统领在心中感慨着,轻轻抚摸了一下左胸铠甲上新纹饰的战歌徽章,唯恩对着另一个世界的挚友默默地承诺着:“阿修,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战歌团震撼整个大陆,我们的战歌团!”
战歌,已经成了这些日子以来,博卢亚恩北面城墙之上唯一的声音,从最开始的千余人,到如今的三百余人,从开始的嘹亮高亢,到现在的嘶哑低沉,唯一没变的是战歌的威力,数千名拉尔佐克精锐战士,近百名拉尔佐克军官,带着无奈与不解,在悲凉的战歌之下失去了生命,没有人还会像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嘲笑这些一边唱歌一边作战的家伙,他们已经成为了天鹅团最让人畏惧的战士。而在战后,也只有这些战歌团的战士们,才会在焚毁的尸体前低声唱着挽歌,慰藉着每一个消散的灵魂与麻木的生命。
扎紧了伤口的绷带,唯恩挥动了几下手臂,感觉没有什么影响之后又穿上了胸甲,振作了精神等待着下一场战斗的爆发。这些日子以来,唯恩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成长,杀戮与伤痛,已经不再让他迷惘,年轻的剑士团统领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在这场战争中生存下去,然后完成自己对挚友的承诺。
因为拉尔佐克人的攻势频繁,天鹅团的本部已经搬到了北中门的主楼之中,柯丝已经五天没有回到翼馆休息了,就连短暂的休憩时间,天鹅团的指挥层也都是在临时作战室中度过的,六天下来,兵力锐减的情况让雷也感到颇为担心。
“现在能够上城防守的士兵只剩下不到八千人,骑兵部队方面,在这几天里也损失过半,虽然士气方面还无需担心,但是靠八千人要守住十公里的战线,实在是太勉强了,光是上一场战斗,就被拉尔佐克人四次攻入城内,再这么下去的话,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说话的是驻守北西门的主帅欧迪斯,也是在场所有人中临战指挥经验最丰富的人,对他的意见,雷一向都很看重:
“嗯,那你的意思是……”
“放弃第一层城墙,我军退守到第二层城墙上,箭塔和守城器械都比较完善,而且战线也要短很多,对于兵力不足的我们来说,这是现在拖延时间的最佳方法。”
“可是,如果要撤守第一层城墙的话,必须要跟号角团他们同时行动,不然我军的后撤必然造成其他三面城墙腹背受敌的局面,一不小心就会有城破的危险。”西碧尔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光是这样,我们放弃的第一层城墙如果成为拉尔佐克人的前沿的话,我军的斥候部队将无法再探查到拉尔佐克人兵力调动的情况,我军会在今后的守城战中非常被动,第一层城墙能坚持六天,并不意味着第二层城墙同样也能做到……”
曾经担任过一阵“羽”部统领黑骑士塞丽丝伊萨特拉提出了撤守的另外一个弊端,这位现任影部地组统领的成熟女郎虽然平时多扮演温柔的大姐形象,但是在战斗中却以其卓越的指挥能力和应变能力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女郎一般很少在作战会议上发言,但是每次发言都会切中要害。
欧迪斯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说道:
“西碧尔小姐和大姐说的都没错,可是我们应该都知道,就算我们再努力,城破也是必然的,现在我们唯一的期望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只要能够再守住博卢亚恩十天,拉尔佐克人就必然会撤退,我的看法是,不光是撤守第一层城墙,甚至连巷战的可能我们都要有所觉悟。”
“巷战?那不是要讲平民也卷入战场了吗?”银发女孩的声音颇有些不满。
“团长大人,我们是为了博卢亚恩人守城,说得坦白一些,这本来就不是我们的职责,如果拘泥于道义的话,只会让我们束手束脚,巷战虽然残酷,但是同样也会限制拉尔佐克人兵力的优势,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方法。”欧迪斯说话的时候神色严肃,虽然理解团长大人的仁慈,但是战场上的仁慈却是将自己引向毁灭的利刃。
银发女郎的眉头紧锁,雷有些犹豫的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欧迪斯先生,你说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天鹅的承诺是与博卢亚恩共存亡,我们要坚守每一寸土地,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将战火绵延到城内。”思索良久的女郎终于否决了欧迪斯的提案。不修边幅的骑士无奈的看了看一旁的雷,后者闭目沉思,显然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高大的男子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之后的会议转为了研究具体的防守战术,用骑兵出击来化解城防的危机在这两天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是天鹅的轻重骑兵也在出击中损失过半,而且雷娜在上次出击中受了重伤,现在还在伤兵营接受塔丽丝的治疗,天鹅团中能够统御重骑兵的高层将领除了雷娜以外,就只有雷和欧迪斯以及塞丽丝三人了,在骑兵统帅的问题上众人争执了半天,最后在温柔的黑骑士无懈可击的理由下,雷和欧迪斯只得让步。
“小雷,你的职责是保护柯丝,用骑兵出击扰敌虽然重要,但是比起柯丝的安全来,你应该懂得选择,至于欧迪斯,你现在的身份太敏感,已经阵亡的战斧费伦如果在敌军阵营中出现,拉尔佐克不会放过费伦家族的。所以,现在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我了。”
众人中年纪最长的女郎少有的拿出了自己的特权,像以前一样叫了雷的昵称,熟悉塞丽丝性格的雷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就算用身份相压也没办法劝说动对方,更何况她的理由也让他无法回绝。雷知道骑兵统帅的危险性有多大,同样的战术或许最开始还可以取得成效,但是用的多了也会让对方重视,上一次雷娜率军出击,就面对了披毛犀重骑兵的反突击,吻部损失惨重,雷娜本人也被巴克曼击伤,更何况,以半损的骑兵出击,随时都可能被全歼。这些事情,塞丽丝不会想不到。雷认真的凝视着塞丽丝的眼睛,从中读出的是对方的坚定,黑发男子只得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塞丽丝姐姐,请务必小心!”
战前会议之后,众人各自散去,作战室中只剩下雷和柯丝两人,银发女孩犹豫了片刻,终于问出了心里的话:
“哥,刚才我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黑发男子沉默了许久,才平静的回答道:
“柯丝,这不是对错的问题,是出发点的问题。你所看重的是博卢亚恩的平民,而欧迪斯则是从我们自身的利益出发。”
女郎低下了头,喃喃的说道:
“欧迪斯先生的心情我完全明白,用巷战来抵抗拉尔佐克人的攻势我也明白,可是,我还是无法把天鹅的利益跟博卢亚恩的利益完全分开,所以,所以……”
雷苦笑了一下,轻轻揽住银发女郎,有些感慨的说道:
“柯丝,不要责怪自己,有些事情,是需要亲自经历过以后才能够真正体会的。”
同一时刻,拉尔佐克本阵大营
老邦戈伊尔颇有些疲倦的坐在作战室正中的皮椅上,巨大的橡木长桌两旁集中了拉尔佐克军中全部的高层将领,跟以往的会议不同的是,在左列首位坐着的是一名刚进入老年期的将军,平凡两个字便可以概括他的全部特质,就连双眼中流露出来的也仅仅是普通的安逸神采。数日之前,当他刚来到前线之时,几乎所有人都对老邦戈伊尔给予这个男子的权利感到不满,一个从不引人注意的城主刚刚抵达就被任命为联军的副帅,黄龙和赤虎两团的团长以及私兵团统帅伊丝塔尔都感到相当不服气。然而,当他在老邦戈伊尔的授意下直接指挥了第一次进攻之后,不满的人全都闭上了嘴。
战场之上,这个名为邦吉奥斯的平凡男子却突然变得如同战神一般威严,大胆果决的用兵,强硬的手段以及出人意表的战术手段,震撼了所有人,也让拉尔佐克人第一次攻入了博卢亚恩城内,就算是老邦戈伊尔,也未必能够做到像他一样强硬。而他在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之后,提出的第一个建言就是车轮战术,六日来,拉尔佐克全军被划分成三个攻击波次,轮番向城头发起进攻,这种不顾损失两伤的战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六天中十六次攻入城内,所有人都坚信,拿下博卢亚恩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而在今天,邦基奥斯提出了参与作战会议以来第二个建议:
“元帅大人,下一场战斗的重点,下官认为应该放在消灭天鹅团的骑兵力量上,这几天以来,天鹅团的轻重骑兵为我军制造了相当的麻烦,而且,倘若我军攻克城墙,进入巷战之时,机动力颇高的骑兵部队也将成为让我军非常头疼的隐患,巴克曼阁下在上次战斗中已经重创了敌军的骑兵,可是下官认为这样还不足够,只有将天鹅之吻完全歼灭,我军才有绝对的把握拿下博卢亚恩。”
这个建议倒是出人意料的得到了众多将领的支持,可是老邦戈伊尔却迟迟没有点头认可,在场的人中只有巴克曼知道老人心中的犹豫是什么,围歼骑兵力量,也就意味着率领骑兵出击的将领生还几率微乎其微,一直以来,天鹅团还没有重要将领战死,固然是因为天鹅们的强运,不过他巴克曼的故意留手也占了相当的比例,上一次雷娜可以生还就是因为他未尽全力的原因。跟老邦戈伊尔一样,巴克曼也不希望天鹅中会有任何人倒下,邦戈伊尔家族跟初代天鹅团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一次如果不是为了阻止拉尔佐克,老人也不会选择跟天鹅对立。然而毕竟双方是在进行一场战争,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也许,这也是老邦戈伊尔把邦吉奥斯特地从白鸟城调来的原因,在面对天鹅的时候,后者没有他那么多羁绊。
许久,老邦戈伊尔才点了点头,同意了吉奥斯的建议,又命令吉奥斯全权负责明日凌晨的攻击,接着又探讨了一些细节问题作战会议便结束了。散会之时,巴克曼特意留了下来,送老人回到自己的寝帐中。老人的身体最近越来越差,高强度的作战也不是这个年龄的他能够负荷的,巴克曼心中颇为担心,即将九十高龄的老人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必然会引起全军的动荡,吉奥斯虽然建立了一定的威望,但是还不足以统御全军。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对老人说道:
“爷爷,您最近太操劳了。”
老人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揶揄道:
“小鬼,你可是很久没有叫过我爷爷了,自从你参军之后。就整天元帅大人元帅大人的叫唤。”
“爷爷,您不也一样吗?巴克曼卿巴克曼卿的。”
祖孙俩对望一眼,不由都大笑起来。许久之后,老邦戈伊尔才拍着巴克曼宽厚的肩膀说道:
“小鬼,我知道你专门跑来想说什么,从召来吉奥斯那家伙开始,我就已经有觉悟了。”
“爷爷,除了这些,我还想说的是……”停顿了片刻,巴克曼正色说道:“无论领军出来的是谁,我都不会再留手了!”
老人嘴角浮现了一丝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曙光撕开冬夜的黑暗,将光明播撒在大地之上时,养精蓄锐了一整夜的拉尔佐克人发起了七日来对博卢亚恩的第十七次进攻,与以往的攻势不同,装载了拉尔佐克人自豪的魔导士军团的攻城车并没有在第一波攻势中就派出,之前的十余次进攻中,黄龙与赤虎两团一共三十五名魔导士折损了十七人,虽然加上白鲸团拥有的七名魔导士仍有二十五名的数量,但是日益成熟的西碧尔已经找到了狙杀魔导士的最佳方法,几乎每次出动魔导士部队,都会有一二人在橙发的准弓神箭下殒命,哪怕是巴克曼率领手下犀角尽全力防御,也无法尽数拦下女郎的羽箭。
尽管对此颇为懊恼,可是在雷和里天鹅之影的全力护卫下,数次以位于北中门城头的准弓神为目标的狙杀计划都失败了,而且还在对方的反击下折损了六名吉奥斯从白鸟城带来的高阶穿心射手。这些穿心射手都是吉奥斯数年来辛苦培养出来的嫡系部队,此次将全部十人一次性都带到了战场上,狙杀了里天鹅之影的七名暗组法师。还射伤了光组统领芙洛丽娅,可谓战绩卓著,然而六天就折损了六人,吉奥斯心痛之余也不敢再将其投入到战场上了。
这一次进攻的主要目的是围歼天鹅团骑兵部队,所以吉奥斯一开始派出的是三大骑士团的轻装步兵与工兵部队打头阵,而在第二波攻击的工兵队的攻城器械阵列后则隐藏了五千名装备了矩马枪的重装步兵,同时放在第二波攻击中的二十台攻城车中则隐藏着包括巴克曼在内的五百名最强的犀角战士。犀角本身就是步战的行家,就算没有坐犀,五百名狂战士也是锐不可挡的杀手部队。
做足了准备后,攻城号角吹响,拉尔佐克步兵阵列开始向博卢亚恩城头推进,而法师部队则同一时间升空,展开了魔法压制打击。七天里的第十七次进攻正式拉开帷幕。
连续指挥了十六场战斗的柯丝,如今已经完全成熟起来,面对着拉尔佐克人汹涌如潮的攻势,银发女郎却是格外的镇定,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各种命令,博卢亚恩北面城墙之上异常安静,除了女郎的命令声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然而每一名士兵都准确的执行着自己的职责,没有丝毫慌乱。
比起七日前第一场战斗爆发之时,城头的守军减少了三分之二以上,配属在广阔的博卢亚恩城墙之上的天鹅们显得格外稀疏,十余处被彻底毁坏的缺口内侧,天鹅团的骑兵部队整齐的列队等待着,塞丽丝伊萨特拉全副武装立马矗立在骑兵部队前列,在她身后则是七名魔斧骑士,六日里,里天鹅影部地组已经只剩下这七人了,地组之后则是八名圣枪骑士,那是战争开始前,欧迪斯特意交给她的冰组部队。在女郎犹豫之时,前拉尔佐克万人长只是挠了挠头发道:
“这帮家伙没有战马的话,只能发挥出一半的实力,交给大姐你的话,可能活下来的机会会大些吧。”
女郎只好含笑领了欧迪斯的好意,她明白高大的神圣骑士心中没有说出来的话,作为骑士,战死在马背上才是最好的归宿吧,拉尔佐克人在吃过数次大亏之后,不可能不对天鹅团的骑兵部队有所提防,率领骑兵出击要比守卫城头危险的多,将八名圣枪骑士交给自己,要保全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活下来的机率吧。当初自己提议率军出击之时,并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些危险,而且自己也不是那种喜欢故意身处危险中的人,之所以强行揽下这个任务,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保护他所珍惜的家人们,半年前在帝都那短暂的相会中,紧紧拥抱着她的红发男子承诺过,这是最后一次同她分别,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活下去,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完成梦想,那便是属于她自己的梦想……
城外的呐喊声四起,两军已经正式开战,色彩缤纷的魔法雨点般的从高空落到博卢亚恩城头,城墙内侧摆放的投石车也纷纷发出咆哮,在拉尔佐克人的阵列中制造着一团团血色。
当远程部队开始交火后,城头的战火也拉开了帷幕,原本处在箭塔中的弓箭部队此刻整齐的在城碟之后列阵,随着领军的橙发女郎第一支响箭射出,箭雨便向拉尔佐克人整齐的阵列中射去,数百中箭的拉尔佐克轻步兵如同麦草般的倒下,很快便被自己同伴的身影掩盖,工兵们推动攻城器械冲在最前列,天鹅团仅剩的百余名法师们放出了各色的魔法,或者阻滞拉尔佐克人前进的步伐,或者摧毁攻城器械,双方都在尽职尽责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重复着这几日来已经上演了十六遍的杀戮。
喧嚣的战场中,待命的黑甲女郎心情却格外的平静,城头上的一切似乎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女郎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出击的命令,回味着那个人的宽阔胸膛,坚定着自己生存下去的渴望。此刻,战歌声响起,浑厚的战歌之声也代表着城头的杀戮终于展开,女郎睁开了双眼,握紧了手中的战斧,虽然自己是高阶的黑骑士,不过一直以来都是偏爱使用长剑,或许是身为女性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战斧的杀戮太过残忍,自己的战斧一直都只是坐骑上的装饰物,然而这一次,她却将这柄那个人少年时使用过的武器握在了手中,也许是期待能够得到他的祝福,在这场战争中生存下来吧。
想到此处,美丽的黑骑士不由自嘲的微笑了一下,现在的自己,就仿佛是一个第一次踏上战场的新兵一样忐忑,倘若让他知道了,一定会笑自己的。想到那个远在天鹅湖的红发巨人,女郎嘴边的微笑逐渐变得温柔,还有十天,只要还能坚持十天,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了,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取下了头盔,女郎闭目感受了一下冬日清晨清爽的凉意,努力将心中对那个人的甜蜜思念压下,再次戴上头盔之时,女郎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镇定,继续着自己的等待……
城墙之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攻上城头的拉尔佐克士兵也越来越多,人数比以前减少了三分之二的天鹅们包括法师在内,此刻全部集结在十公里的城头阵线上,重装步兵竖起巨盾抵挡着拉尔佐克人的攻击,第二列的长枪兵则向攻势已老的拉尔佐克人发起密集的攻势,长枪兵后列的投矛手再向挡开了长枪攻击的敌人补上致命一击,最后列是弓箭部队和法师部队,法师们专注于攻击攻上城头的拉尔佐克军官,而弓箭手则改平射为弧射,向城下接近的更多敌军射出密集的箭雨,护卫在他们两侧的则是轻装的刀盾兵。一旦有拉尔佐克人突破了前列的阵势,刀盾兵就会将之格杀。
每一个天鹅团的小方阵都在完美的运作着,比起平时的训练,实战教给士兵们的是更加实用的东西,没有华丽的招数,只有致命有效的攻击,从数日来的高强度作战中生存下来的天鹅们已经用身体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道理。就算人数减少了三分之二,可是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却丝毫不逊色于之前的任何一场战斗。每一个攻上城头的拉尔佐克人面对的都是这群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了数日的无畏战士,单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肃杀气息,就已经让拉尔佐克人觉得恐惧了。
而正面进攻北中门城头的拉尔佐克人,面对的则是更加凶狠强悍的天鹅团剑士营,低沉沙哑的战歌声中,三百名狂歌剑士更加彻底的贯彻了士兵们领悟到的战场真理,挥出的每一剑绝不落空,只要命中,必然让对方失去战力,这群半年多以前还是天真盗贼的男人,如今每一个都成了出色的战士,凶狠的斩击,绝对不给对手反击的机会,除了一些将官能够挡住他们的第一击以外,几乎每一名拉尔佐克人都会被其一剑斩杀。
能力高超的拉尔佐克军官,更加切身的感受到这些狂歌剑士的恐怖,自己必杀的一击往往会被其以野兽般的灵敏触觉先一步看破,就算无法避开,也会不惜牺牲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来挡住攻击,而下一个瞬间的反击则会夺去自信满满的拉尔佐克将官们的性命。如果没有必死的觉悟,是无法战胜这群疯子的,少数曾经跟疯魔剑士交过手的拉尔佐克老兵们不自禁的在心中对比二者,竟然得出了不相上下的结论……
唯恩康萨斯一脚将最后一个拉尔佐克千人长的尸体踢下了城头,拔下穿过了盾牌刺入自己小臂的长剑,长出了一口气,敌军的第一波攻势终于被击退了,头顶的太阳已经走到了接近一天中最高点的位置,城墙上的战斗已经大多到了尾声,空中的拉尔佐克法师也把法力耗得七七八八,陆续的飞回了本阵,整合了阵列,唯恩清点了一下部下,方才的战斗中损失了二十九人,还有十余人重伤,命人将重伤者送到城下,唯恩丢开了左臂的圆盾,开始处理左臂的伤口。同时紧密地关注着城下拉尔佐克人的动向。
不出所料,拉尔佐克人开始后撤,而从本阵中,一直待命的第二阵列也开始向前推进,在最前方,二十余辆庞大的攻城车由披毛犀们牵引着,向着城头缓缓地开动着,唯恩冲着给天鹅们制造了最大伤害的攻城车们比了一下中指,同时套上自己的护臂,拿好盾牌,转身对部下们吼道:
“伙计们,打起精神来,拉尔佐克的乌龟军团又出来了,谁他娘的要是没出息死在乌龟的手里,就给老子把胸口的狂歌徽章拿掉。”
跟唯恩一样带着不少轻伤的剑士们齐声怒吼道:
“砸烂拉尔佐克乌龟!”
剑士团的吼声传遍了整个城头,刚从死斗中幸存下来天鹅团士兵们不由也跟着高声附和着,城头矗立的指挥官们也不由莞尔,雷看着振作了士气的唯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当年这个以荒唐的方式被柯丝拉进天鹅团的天真盗贼,如今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统帅了。想到这里,雷不由看了一眼身旁凝神思索的银发女孩,在心中感慨道:
“柯丝跟伯妮妈妈一样,眼光还真是出众。”
撤退的第一波阵列跟前进的第二波阵列交换的时刻,是守军们少有的休息时间,没有人会再对撤退的敌军追击,不是因为道义的问题,而是为了下一场战斗积攒足够的体力,然而,这段原本应该平静地时间却突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故,撤退的第一阵列中的几台攻城器械似乎是因为承受不住之前受到的密集攻击,在跟第二阵列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解体,巨大的井栏和云梯倒下,砸伤了不少拉尔佐克士兵,很不幸的,牵引数台攻城车的披毛犀阵列也被倒下的云梯和井栏砸到,负伤的披毛犀被激起了野性,狂躁的奔跑起来,数十匹披毛犀的躁动引起了连锁反应,几乎所有的披毛犀都挣脱了背上骑士的掌控,开始疯狂的在拉尔佐克阵列中杂乱的奔跑,立刻,整个拉尔佐克阵列变得无比混乱,将官们高声呐喊着整合部下,可是慌乱的四处冲击的披毛犀们却让他们的努力一次一次被粉碎。而被牵引着的攻城车门也一台接一台的翻倒在地,被砸到的士兵们不计其数,场面变得更加的混乱。
看到这意外的战机,正在苦思如何在魔导士的攻击之下尽可能的保护部下生命的银发女孩眼中一亮,果断地下了骑兵攻击的命令,雷虽然觉得敌人的混乱有些不妥,可是一想到如果趁机瓦解拉尔佐克人的下一波攻势的话,将有数以千计的士兵幸免于接下来的魔法攻击。黑发男子也难以抗拒这样的诱惑,所以并没有出言阻止。
柯丝的命令通过号角传入了在城门出待命的重骑兵们,美丽的黑骑士缓缓地拉下面甲,清亮的面甲咬合之声传入身后的部下们耳中,所有的重骑兵以及地、冰两组的骑士也同时拉下了自己的面甲。清脆而整齐的金属声音鼓动着每一名骑士的热血,塞丽丝高举起手中的战斧,猛力向前挥动,同时大声喝道:
“天鹅之吻!出击!!!”
四千余把骑枪举向空中,四千余名勇猛的战士齐声怒吼,城头的士兵们卷动机关,厚重的城门缓缓升起,吊桥放下,铁蹄翻涌,大地震颤,天鹅最强的吻部重装骑兵在塞丽丝伊萨特拉的率领下向着拉尔佐克人混乱的阵列扑了过去。
发现天鹅重骑兵出击后,拉尔佐克后列的士兵们发出了绝望的惨呼,数名将领努力整合了一道脆弱的防线,然而全员轻装的步兵阵列根本无法挡住天鹅之吻的冲击力,就如同锋矢切入牛油一般,以塞丽丝和影部十五名骑士为尖端的天鹅之吻摧枯拉朽的冲入了拉尔佐克阵列中,没有执著于屠杀放弃抵抗的拉尔佐克败兵,塞丽丝挥军直逼失去牵引力的攻城车,如果能够击杀几名魔导士,那么对减轻今后城防的压力将是极大的帮助,就算魔导士们用瞬移魔法逃开,摧毁攻城车也是相当大的收获。
四千名天鹅重骑兵在第一轮冲击后,就丢开了手中的骑枪,换成近战使用的单手战斧,四千把战斧飞舞,将所经之处的拉尔佐克步兵一一砍翻在地,而在天鹅之吻的最前端,塞丽丝拿出了她作为高阶黑骑士的强大实力,数名抵抗的拉尔佐克将领竟无一人是她一合之将,在她身后,七把长柄战斧与八根银色的长枪更是所向披靡,牢牢的卫护着塞丽丝的两侧。
眨眼之间,天鹅之吻就已经冲到了最近的一辆攻城车前,斩杀了终于控制住坐骑的二十余名披毛犀重骑兵后,女郎高喝一声,手中战斧挥出一道巨大的斗气斩,轰向倒地的攻城车,斗气斩撕开了坚固的地行龙皮覆盖的车体,然而下一瞬间,女郎就感到了危险,从破开的攻城车中跃出了十余名周身闪动着红光的高大战士,高举着战斧劈向塞丽丝一行,女郎心中暗道:“糟了,是圈套!”然而战斧带动的杀气已经不容她多想,一带坐下战马,女郎将身体侧面留给空中的战士,巨大的战斧敲击在女郎左臂的针刺盾牌上,从上面传来的力道,女郎知道对手的实力在中阶狂战士以上,倘若是一般人,此刻已经被其分尸了,不过此刻他面对的温柔女性却是一名强悍的高阶黑骑士,还没等战士第二斧挥出,女郎已经带马一跃到战士背后,单手战斧挥落,将狂傲的狂战士斩为两段。
同样面对突袭的里天鹅们也顺利的斩杀了攻向他们的对手,除了攻向塞丽丝的男子以外,其余十余人都只有低阶狂战士的实力,除了一名冰组圣枪骑士受了轻伤,其余里天鹅骑士都没有受损,女郎轻啸一声,传令全军立刻撤退。她和里天鹅骑士们负责断后。
虽然塞丽丝的判断足够快,天鹅之吻的应变也足够迅速,然而在拉尔佐克人精心设下的圈套面前,仍然是已经晚了,五千名重装步兵已经完成了列阵,将天鹅之吻撤退的道路一一堵死,塞丽丝无暇去想短距离冲击重装步兵会有多大损失,只能下令强行突围。与此同时,其余二十余台攻城车中也都跃出了狂化的狂战士,数量大约有数百人,分成了五个小队,从两翼和后列向天鹅之吻包抄过去。巴克曼在四名部下的卫护下,默然立在一台攻城车的车顶,眼神复杂的看着领军突围的塞丽丝。
此刻城头诸人也被这个突变惊呆了,眼看着四千名吻部重骑兵被困在重围之中,银发女郎立时就失去了冷静,脸色苍白的女郎惊慌失措的望着远处的战阵,身体轻微的颤抖着,喃喃的自语道:
“怎,怎么会这样,塞丽丝,塞丽丝姐姐……”
重复了数遍最为牵挂的女性的名字之后,女郎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一把抓住身旁黑发男子的臂膀,尖叫着:“哥,快率军出击,去救塞丽丝姐姐,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快……”
然而黑发男子却漠然的注视着远方,一步也没有移动,银发女郎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肃然的侧脸,泪水涌出,随即推开对方,向着城下跑去,身形刚动,却被黑发男子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里?”
女郎转身瞪着雷尖叫道:
“你不去,我去,我去救塞丽丝姐姐!”
“不许去!”黑发男子的脸色更加的铁青。银发女郎心中一怒,一把甩开了雷的手臂,尖声呵斥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许我去,困在那里的是我们的姐姐呀,是豪哥哥的恋人,是我们重要的家人,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她送命吗?”
雷走上前数步,双手紧紧地握住柯丝的肩膀,强硬的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远处的战阵,沉声说道:
“团长大人!请您冷静!”
远处的战场上,天鹅之吻已经被五百名狂战士切割成数十个小块,跟狂战士们相比,只有奔跑起来的天鹅之吻才能抗衡,被围困住的重骑兵们根本无法抵挡强悍的狂战士,转瞬间就被撕裂了阵列,逐一的倒在狂战士的战斧之下。恢复了指挥的拉尔佐克士兵们也向吻部发起了攻击,而负责断后的塞丽丝一行此刻也被一百多名狂战士以及倍数于其的步兵们包围起来,原本的十六人此刻只余下一半……
杀戮还在继续,城头的女郎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雷的那句团长大人,唤醒了她的责任,作为天鹅团的团长,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保持冷静,可是,冷静地看着自己的部下,自己的家人被屠杀,她无法做到。女郎低下头,不再去看那残酷的沙场,然而黑发男子却在她的耳边残酷的说道:
“柯丝,抬起头,看着这场杀戮!记住这场杀戮,而且,永远都不要忘记这场杀戮!如果,你不想再有这样痛苦的回忆,就牢牢的记住它。”
女郎心头大恸,昨夜雷所说的话仍然回荡在耳边:
“有些事情,是需要亲自经历过以后才能够真正体会的。”
果,果然还是自己的天真将塞丽丝姐姐推向了死亡,柯丝心中涌上了无限的自责,然而同时,她却抬起了头,目不转睛的望着远处的沙场,将天鹅之吻覆灭的情景,将每一名将士战死的模样都牢牢地印在脑中,作为新生天鹅团的团长,她必须去记住,这痛苦的场面……
将雷近乎残忍的做法看在眼中,西碧尔心中也不由有些不忍,当看到银发女郎执拗的一边流泪一边看着远处的沙场之时,橙发女郎忍耐已久的泪水也从眼眶中涌出,走到柯丝身旁,陪着她一起将那场面印入脑中,刻在心底。每一个天鹅团的将士,都跟他们的团长一样,默默地看着远处的杀戮,将哀伤与怒火刻在心中……
当柯丝抬起头时,雷就松开了双手,对于自己这样强硬残忍地对待柯丝,黑发男子也是极其不情愿,然而,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教会她真正的天鹅之魂,十一年之前,他亲身经历并且学会的东西。深深的在心中向柯丝说了一声抱歉之后,黑发男子转身走下了城头,现在的他,需要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面对的是战力远超自己的拉尔佐克狂战士,可是从被围困开始,没有一名重骑兵放弃抵抗,当发现突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之后,天鹅之吻们放弃了向外突击,而是挥动手中战斧向任何一个身旁的拉尔佐克人发起了疯狂的反击,就算是强悍的犀角狂战士,也在这些实力远不如自己的战士面前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创伤,每一名天鹅之吻的死亡,必然会带走数名拉尔佐克人的性命,用身体夹住狂战士的战斧,让同伴将自己与对方的头颅一同斩下的悲壮情景一再地上演,就连狂化的狂战士也被这种疯狂的反扑震慑起心底的畏惧。
塞丽丝伊萨特拉艰难的将战斧从面前的狂战士身躯上拔出,这是她斩杀的第十七名狂战士,环顾四周,十五名影部骑士已经全员阵亡,在他们身旁,堆积了近百具狂战士的尸体。女郎苦笑了一下,拨开了挡住视线的散乱发丝,头盔已经被方才那名高阶狂战士打落,当发现自己竟然是女性之时,对方微微愣了片刻,也因此丢掉了性命。体力和斗气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或许,已经到了极限吧,女郎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完成她的梦想,自己这个愿望,看来仅仅只是一个梦想了,无法实现,无法触及的遥远的梦……
如果,如果真的可以实现的话,那该有多好,女郎眼中露出了向往的神色,突然之间,一柄战斧从身侧袭来,匆忙得用盾牌架住,然而体力和斗气都已经无法抵挡狂猛的战斧,针刺盾牌碎裂,腕骨也在反震之下断了,女郎挥动手中战斧,在对方胸膛留下了一丝血痕,这一击,已经是她最后的力量了,袭击她的狂战士脸上露出了一丝敬意,随即战斧再次挥动,向女郎的头颅斩去。女郎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生命终结的时候。
就在战斧即将斩断塞丽丝脖颈之时,一道赤红色的光芒飞过,震开了战斧。狂战士脸色一变,抬眼望去,自己尊敬的团长巴克曼出现在不远之处,虽然不明白团长大人阻止自己的用意,豪勇的狂战士还是顺从的退开了几步,包围塞丽丝的狂战士们现出了一个十米半径的空地,女郎有些讶异的抬头望去,看到了一名魁梧的战士,略有些熟悉的脸庞以及那寸许长的精悍短发,让她忆起了一个久违的名字:
“巴克?”
“塞妮,很久不见了。”巴克曼望着眼前发丝散乱,铠甲碎裂的女郎,心头情不自禁的涌上了不忍。跟塞丽丝在初代天鹅团仍存在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而在暗雷之夜后,他也曾经在帝都呆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于柯丝他们庇护于西尔法拉的事情,他也一清二楚,豪塔跟他是少年时的死党,也是最好的一对对手,情窦初开之时,他也曾经对身前的女郎有过憧憬,只不过在化为行动之间就因为豪塔的关系打消了。虽然昨晚在爷爷面前许下了豪言,可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面对她。
两人对视了许久,女郎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狼狈的模样。”
望着女郎的微笑,巴克曼心底的挣扎终于得出了答案,披毛犀重骑兵团团长带着一丝希望问道:
“塞妮,如果,如果你现在投降的话,我会用荣誉保住你的生命。”
女郎淡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拒绝?如果你能活下去的话,就可以仍然在他身边了,战后我会保证你的自由。绝对没有任何限制。”巴克曼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焦躁。无论是因为跟豪塔的友谊,还是因为年少时的萌动之心,他都不想看着面前的女郎失去生命。
女郎的笑容仍然温柔,平静的说道:
“真是让人动心的想法呀,可是,我还是无法答应,”女郎轻轻的扭头向天鹅湖的方向望去,温柔的说道:“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不是能够配得上骄傲的豪塔西巴鲁达的女人了!”
巴克曼无语,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痛楚,而女郎则再次面对他展露了笑颜: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巴克,如果可以的话,能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吗?”
“你说吧。我一定会尽量满足的。”
细心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发丝,擦去脸上的污迹,女郎微笑着说道:
“我想,让他能看到的最后一面,尽可能的美丽……”
巴克曼没有回答,静静的转过身去,取过部下手中的投矛,心中默默地对远方的好友说道:
“抱歉了,小豪!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你们做的。”
转身,赤红色的投矛飞射而出,准确地贯穿了女郎的胸口。
女郎微笑着,身体被投矛的力道带动,飘飞在空中,眼前掠过片片浮云,脑中则闪过了跟那个男子相处的每一个画面,最后脑中回荡的是红发巨人在临别之时认真的对她说的话:“塞妮,等你回来,我要你为我生一大群小鬼,男的要向我一样威猛,女的要跟你一样漂亮,将来组成一个西巴鲁达军团去征服大陆!”女郎嘴角划过一丝温柔的笑容,在心中默默地说道:“抱歉了,豪……”
投矛落地,一缕芳魂化为永恒的思念,仿佛要着远方的爱人飘去,然而却在冬日的冷风中被撕破,化为星星点点的银色晶体飘落下来……又,下雪了……
雷雷欧静静的矗立在博卢亚恩城前,沉浸在悲痛中的天鹅团将士都没有发现他是何时出了城门的。整合着阵列的拉尔佐克士兵们望着城前孤身一人的黑发男子,竟然深深地感到畏惧,庞大的杀气与压力震慑了每一个人。黑发男子的身躯缓缓地飘浮起来,汹涌的斗气弥漫了整个飘雪的天空,伴随着一声长啸,龙吟之声从穹苍深处传出,空中劈下金色的巨大闪电,在他手中化为了一柄肆虐着爪牙的金色巨剑。一声怒吼,巨剑挥下,庞大的冲击波吹开了拉尔佐克士兵,当烟尘散去,距离拉尔佐克军阵列前方不到五米处竟然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绵延数公里……
所有拉尔佐克人都被恐惧深深地笼罩住,本阵的邦吉奥斯喃喃的说道:
“龙,龙将的力量……”
一丝冷笑从他背后传出,猛犸团团长,被称作屠夫的高痩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龙将又如何?龙神诅咒下,他是不可能用那种力量对付一般人类的。”
话音刚落,一丝杀气就利剑般的射向了阿尔迪,手持雷龙之牙的黑发男子在空中冷冷的注视着他,阿尔迪心中一怒,同样死死盯住空中的雷,对视之中,那双愤怒的黑色眼眸竟然在阿尔迪心底激出了一丝久违的畏惧,心虚之下,屠夫扭开了脸颊。而同样看到那双愤怒的双眸的邦吉奥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还是不要再去激怒龙将了,目标已经达成,传令全军,撤退。”
脸色苍白的屠夫在心中许下了疯狂的誓言,今天的耻辱,总有一天一定要加倍奉还。
拉尔佐克人井然有序的从战场上撤走,飞雪的博卢亚恩城前,只余下一片狼藉的尸体,数千名黑色铠甲的尸身在其中显得分外的耀眼……
使用了龙力,暴露自己的龙将身份,雷只有一个目的,虽然他不能用龙力攻击一般人类,但是至少可以让塞丽丝和天鹅之吻们的尸身不再被拉尔佐克人践踏,那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实上,当魔龙将阿尔迪与他对视之时,他心中最渴望的竟是拉尔佐克人无视他的警告发起攻击,那样,他也不会执着什么龙神诅咒,就算是灰飞烟灭,也会把拉尔佐克人斩杀殆尽,望着雪地中四千余部下的尸身,黑发男子第一次痛恨自己拥有的力量,明明拥有救出他们的实力,却无法使用,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屠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战死沙场。那种煎熬和折磨比起城头上目睹这一切的其他人都要深重的多。
取消了龙力,站立在塞丽丝的尸体之前,黑发男子感到无比的内疚,如果当时自己的判断能够再准确一些,如果心中再坚定一些,在柯丝下命令前阻止的话,塞丽丝也许就不会战死,吻部重骑兵也许就不会全军尽没。在雷的心中,早已经将塞丽丝当作自己的家人,在帝都的五年里,塞丽丝一直像姐姐一样跟他们呆在一起,照顾他们的起居,而在里天鹅之影组建之时,女郎特意从羽部赶来帮他,当他作为疯狂死神在外刺杀暗雷之夜的仇人们时,塞丽丝全权负责了影部的一切事物。每当有人有烦恼的时候,温柔的女郎总是会像姐姐一样开解他。塞丽丝之于新生天鹅团的所有人,都是一位相当重要的伙伴,一个不可缺少的家人……
望着女郎嘴角的微笑,雷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仰天长啸了一声,悲凉的啸声回荡在博卢亚恩上空,久久……
黄昏的时候,天鹅之吻四千名将士以及地、冰两组的尸体在博卢亚恩城内火化,战歌团悲凉的挽歌为他们送行,包括伤兵在内的所有天鹅团将士全部集中在巨大的火堆旁,默默地向同伴们的英灵告别。而塞丽丝的尸体则在雷的命令下,由暗羽使用传送术送回帝都。柯丝和西碧尔则亲自为女郎整理了仪容。
圣王历64年冥龙之月28日夜,拉尔佐克军本阵。
老邦戈伊尔的寝帐中,邦吉奥斯正在向老人汇报白天的战况,而巴克曼则有些茫然地站在一旁。将战果汇报完毕后,吉奥斯表示了对雷的龙将身份的担心,不过老邦戈伊尔则不以为然地说:
“吉奥斯卿不用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如果真要计较的话,那小鬼的龙将身份对我们来说恐怕帮助还要大一些,让士兵们知道雷神的恐怖源自他的龙力,而龙力是不能对一般人类使用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