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血色苍穹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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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认为，不破之城博卢亚恩所仰仗的只是完全魔法防御系统——焚卡拉之光，的确，如果没有焚卡拉之光存在的话，博卢亚恩不会屹立八百年不倒，除了第一次魔龙战争中魔龙将们用压倒性的力量正面攻克博卢亚恩之外，博卢亚恩没有一次是被正面攻克的。但是，在圣王历64年底的博卢亚恩会战中，当焚卡拉之光的神话破灭的时候，博卢亚恩的居民们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抵抗到底的精神，才是博卢亚恩会战后期支持博卢亚恩不破的坚强支柱，守军与平民，全都萌发了与城偕亡的死志，发挥了远超乎水准之上的实力，在绝对的逆境中坚守了整整一个月。这一点，才是我们研究博卢亚恩会战时必须谨记的。

——辛克莱尔吉拉迈德《博卢亚恩会战》之《死志》

圣王历64年冥龙之月14日凌晨，拉尔佐克军大营纽曼邦戈伊尔元帅大帐。

拉尔佐克军总帅纽曼邦戈伊尔元帅一身戎装，肃然坐在大帐正中，而拉尔佐克军中各大军团的高级将领无一例外的出现在大帐中，静静的等待着元帅大人的号令。不久之前，从博卢亚恩城中顺利返回的“夜烟之舞”统领苍向邦戈伊尔元帅汇报了成功破坏焚卡拉之光的消息，老元帅立刻集合了全军的高级将领，召开了紧急作战会议，事实上，在此之前，邦戈伊尔元帅就已经以纪念苏克拉底王的忌日为由，命令全军整装，诸将原本以为是要进行一个祭奠的仪式，直到此刻才知道老元帅早有安排，全军整装只是为了第一时间的发起进攻而已。

“诸君！”看到所有人来齐了之后，邦戈伊尔元帅开口了：“不久之前，潜入博卢亚恩城的我“夜烟之舞”部队顺利的破坏了焚卡拉之光的中央之眼。而由于鲁伊斯侯爵的叛乱，博卢亚恩城城主古尼奥林加莱尔也已经在乱军中战死，此刻正是博卢亚恩城守备最薄弱的时刻，我军不能错过这样的良机，趁着城内指挥还没有恢复统一，立刻发起对博卢亚恩城的全面进攻。一举攻克不破之城！”

大多数将领此刻才知道焚卡拉之光被毁与加莱尔侯爵战死的消息，片刻的沉默之后，大帐中爆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开战以来，在焚卡拉之光前吃尽了苦头的拉尔佐克将领们无一不为此消息而欢欣雀跃，没有了绝对魔法防御的焚卡拉之光，联军的军力优势以及大批魔法部队就可以顺利投入战局了，在数量庞大的魔法部队的掩护下，攻克一个博卢亚恩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看到部下们过分乐观的反应，邦戈伊尔元帅脸色一沉道：

“诸君！焚卡拉之光被毁，但是城中还有着相当的守备力量，新生天鹅团以及号角团的实力大家在这几个月中的战斗力应该已经充分领教过了，现在的战局，只不过是被拉回到一个公平的起点而已，如果你们现在就认为博卢亚恩城已经手到擒来了，那么此战我军必败无疑！”

之前欢呼的将领均不由面露羞惭，冷静下来听着邦戈伊尔元帅的训话：

“博卢亚恩城内战的实际战况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鲁伊斯侯爵的叛乱已经被剿灭，而天鹅团与号角团几乎都没什么损失，从兵力上看，仍然是驻守西门的号角团最强大，而东门的城军则在鲁伊斯侯爵的叛乱中损失了相当数量的后备兵源。南门私兵团的战力一直就是最弱的，而那里是加里安人的区域，我们不用操心，只有北门的天鹅团，开战至今，仍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损失，之前数次大规模攻城中，天鹅团的损失最小，所以，目前来看，北门的天鹅团才是博卢亚恩城中最具战斗力的部队，而我们此次攻击的重点就放在北门上！”

“元帅大人，下官有不同意见。”披毛犀重骑兵团团长巴克曼邦戈伊尔在老元帅说完之后第一个站起来提问：“既然天鹅团的实力最强大，我军为何还要正面与之冲突呢，现在城中应该还保持着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在指挥不统一的情况下，我军应该对其最薄弱的环节发起攻击，一举攻克博卢亚恩城，就算北门仍在天鹅团的控制中，到时也无能为力了。”

老邦戈伊尔对自己的孙子点了点头，露出了赞赏的微笑，接着向所有人解释道：

“巴克曼卿所言不错，正面强攻北门，的确对我军会造成相当大的损失，但是，现在的博卢亚恩，看似脆弱，实质上却变得比以前更加坚固，巴克曼，你回答我，在战场上你最不愿意碰到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年轻的披毛犀重骑兵团团长愣了一下，沉思了片刻回答道：

“不怕死的对手！”

“不错！”老邦戈伊尔重重在桌子上敲了一下道：“死志，是能够让一支军队实力倍增的可怕力量，雷刃加莱尔侯爵，在兵变的时候没有选择撤退，而是通过自己的战死向所有博卢亚恩守军传达了与城偕亡的理念，此时的博卢亚恩城军，将是一支无所畏惧的部队，从将官到士兵，如果全都萌发了死志的话，便会成为一支最可怕的队伍。所以东门的城军，才是此时实力最强的部队。同样，西门的号角团，在整个兵变过程中都是处于一个相当微妙的位置，菲列斯吉拉迈的必然急于通过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将西门号角团作为进攻重点也是不可取的。所以我们选择北门的天鹅团。”

说到此处，老人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身边的副官慌忙送上一杯水，喝了口水，老人长出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说道：

“抱歉，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了。”

诸将慌忙齐声说道：“请元帅大人保重身体！”

老人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天鹅团的战斗力虽然在城中驻军中首屈一指，但是，天鹅团也有一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一直以来，实际指挥作战的都是天鹅之吻雷帝斯雷奥巴尔，而不是团长天鹅之颈柯丝特丽比埃尔，从夜烟之舞的情报来看，雷帝斯雷奥巴尔已经在兵变中身受重创，所以现在的天鹅团，才是失去了指挥官的最脆弱的部队！我们的目标就是击溃北门的天鹅团，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歼灭天鹅团的主要战力，为不久的将来，攻克不破之城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众将听得全身热血沸腾，不约而同的大吼了一声，而老元帅则挺直了衰弱的身体，高声说道：

“全军听令！”

诸将领命离开各自回营准备之后，整个大帐中又只剩下了老邦戈伊尔一人，副官洛戈尔被派往加里安军中传令协同作战，此刻正是战前最后的休息时间，老人静静的坐在自己的皮椅之上，闭目养着神，而此时，在他身后的黑暗中，苍的身影如同平时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

“大人，您的身体……”夜烟之舞的总统领略有些担心地询问着。

而老人则轻轻摇了摇头道：

“不碍事，只是，人老了呀，身体自然就会出一些毛病了。”

“还请您务必保重身体……”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人打断了：

“那两个孩子，加起来还没有我这老不死的家伙一半大，可是却……”老人的语气有些哽咽……

“是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

老人没有理会苍的自责，平静了一下继续说道：

“噬流跟风影，还真是两个不听话的傻孩子呀，比起一个完成任务的消息来，我更希望看到他们都健康地站在我面前，都是我的错呀……”

“……”苍低下了头，他不敢去看老人的表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老人，只有保持沉默等待着老人平静下来。

“苍呀，小丫头醒了吗？”

“刚刚醒了，风影的死对她打击很大，所以，我又让她睡着了！”不久之前醒来的月芽儿听到了风影的死讯后，近乎歇斯底里的反应着实让苍和刀伤透了脑筋，不得已的情况下，苍只得催眠了月芽儿。希望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能够平静下来并且接受这个事实。

“苍呀，你们先回到多拉基亚吧，小丫头需要一段时间修养，你和小刀也累了！”

“大人！请让我在您身边，身处前线，您的安全也……”苍的争辩却被老人的微笑打断了，轻轻的抚摸着苍的头发，老邦戈伊尔低声说道：

“苍呀，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了，接下来，就是我这个老东西改做的事情了，你们，还有未来……”

“大人……”夜烟之舞的总统领动了动嘴唇，终于没有再争辩：“是，属下祝大人武运昌隆！”

当苍离开了大帐后，老邦戈伊尔闭上了眼睛靠在赤焰白虎皮的躺椅上，自语道：

“我，还真是个自私的混蛋呀……”

迎来了黎明曙光的博卢亚恩，终于从一整夜梦魇般的经历中醒来，城中剩余的飞鹫团叛军已经缴械投降，而恐怖的亡灵军团也在失去了指挥者之后，重新变回了一具具尸体。幸存下来的城军巡逻队木然的打扫着战场，将化为僵尸的同伴与飞鹫团成员的尸体堆积成数个巨大的尸堆，在魔法师的火焰灼烧之下，尸体发出了难闻的焦臭气息，浓烟笼罩在博卢亚恩城上空，似乎预示着这座多灾多难的不破之城未来的命运……

在崩溃的中央之眼前，聚集了大量接到紧急动员令而赶到的博卢亚恩居民，天鹅团轻骑兵部队在四周维持着秩序，而柯丝则在众人的保护之下，来到了中央之眼的废墟上的最高处，原本烦躁不安的居民们看到柯丝之后，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这位著名的新一代天鹅女皇，已经在短短的几个月中，成为了博卢亚恩城中人气最高的女性。单单是远远的注视着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丽容颜，就能奇迹般的平静下来，或许，这才是柯丝最大的魅力吧……

静静的注视着下方聚集的众多平民，柯丝心中涌上一丝歉意，她所作的决定将把这些平民卷入到无情的战场中，可是现在的她别无选择，失去了焚卡拉之光的博卢亚恩，单凭军队的力量已经无法抵挡城外数十万的联军，如果要捍卫博卢亚恩不破的名誉，不让加莱尔侯爵白白牺牲，除了全民动员之外，她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整理了一下思绪，银发女郎开口了：

“博卢亚恩城的各位居民们，我是天鹅团团长柯丝特丽比埃尔。”柯丝的声音通过扩音魔法传达到了巨大广场上的每一个角落中，同时也将柯丝那种沉重与哀伤的心情传递给每一个聆听者。

“昨天深夜，飞鹫团团长沙尔姆鲁伊斯侯爵叛乱，城主古尼奥林加莱尔侯爵大人身先士卒，率领少量城主府守备队与叛军周旋，寡不敌众，最终壮烈战死。加莱尔侯爵大人的死没有白费，在随后回援的城军士兵与天鹅团的共同努力下，叛军现已全部诸灭。”

加莱尔侯治理博卢亚恩已经长达十个年头，绝大多数居民，尤其是年轻一代，已经从心底接受了这位强大仁慈的城主，听到他的噩耗，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深深的悲伤，整个会场变得异常压抑，而银发女郎则接着说道：

“在城中混乱的情况下，潜入城中的拉尔佐克特殊部队夜烟之舞使用了禁断的死灵系魔法死神的怜悯，大批在兵变中战死的士兵被转化为僵尸，而夜烟之舞则趁着我军被僵尸部队困住的同时摧毁了焚卡拉之光的中央之眼。”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就是再镇定的人，突然听到博卢亚恩城所依仗的焚卡拉之光已经不复存在时，都不可能再保持冷静，一时之间，指责与悲叹之声充斥了整个广场，甚至有人提出向联军投降的论调，在柯丝身边的欧迪斯不由皱起了眉头，显然，他认为在这种时刻公开城中的恶劣局势是非常不智的行为，而他身边的绿发男子则轻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过早下判断。而接下来柯丝也的确没有让信任她的人失望。

“请大家安静！”银发女孩一改之前哀伤的语气，以一种不容回绝的威严与强硬大声地说道，习惯了女孩温婉的语气，突然听到如此强硬的声音，所有人都不由愣住了，整个广场也安静了下来。

“各位，现在的博卢亚恩，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不要去指望提苯那鲁亲王的援军，在春天来临之前，亲王殿下是不会让他贵重的兵力跟披毛犀重骑兵正面对抗的。能够拯救博卢亚恩的只有博卢亚恩自己！”

“可是，打仗是军方的事情，为什么要把我们这些平民卷入呢？”人群中突然响起了这样的质问声，乌利克眉头一皱，向身边的欧迪斯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闪身离开了柯丝的身边，隐没在人群中了。

银发女孩脸上浮现出了矛盾的神色，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然而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重新恢复了坚定的神色：

“不错。战争是军人的职责，大陆上各个势力，都在为了自己的私欲争夺着领土，将战火烧到了无辜平民的家园，在此，作为一个参与在其中的人，我要向诸位郑重道歉，可是，我必须请各位思索一下，自己的家园应该由什么人来守护呢？博卢亚恩城，拥有五百年悠久的历史，想必大家也一定以此为荣，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博卢亚恩之所以不破，难道所依仗的就只是区区一个焚卡拉之光吗？就算是在魔龙战争的时候，我也没有听说过狼王的子孙们曾经向侵略者低过头。难道同样身为狼王子孙的大家，在面对远远不如魔龙军团的侵略者时，会低下自己骄傲的头颅，让不破之城博卢亚恩蒙羞吗？”

一番话说得在场所有男性热血沸腾，博卢亚恩人，在崇尚武风的欧哥大陆上，也是相当出众的一个民族，当年争霸战中，前代狼王能够以区区一个博卢亚恩城，东御狂王列奥尼斯，西抗南部联盟，北拒哥尔塔而不倒，靠的就是强勇的博卢亚恩民风，如今的博卢亚恩，虽然在平静中度过了十余个年头，可是强勇的民风仍然丝毫不亚于当年，被一个女性，而且是美丽的女性质疑自己的勇气，这是任何一个男性都不能容忍的事情，一时之间，怒吼之声此起彼伏：

“博卢亚恩永不落！……”

“博卢亚恩靠我们自己来保护！”

“让拉尔佐克人统统去死吧！”

“……”

看到众人的反应，柯丝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而在场所有人也都相当配合得照做了，银发女孩温柔动听的声音再次在广场上空回荡着：

“大家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相信大家也都能感受到加莱尔侯爵的意志，与博卢亚恩共存亡，我柯丝特丽比埃尔在此向诸位和加莱尔侯爵的英灵保证，只要我天鹅团还有一个人生存，博卢亚恩就永远不会陷落！”

广场上的人群再次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吼声，而这一次，所有人都相当的一致：

“誓死追随天鹅女皇！”

柯丝特感激的向所有人行了一个礼，战前的动员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而接下来她要面对的则是城外七十万的联军倾巢而出的攻击……

当整个广场上的气氛达到了顶点的时候，三个身影从人群中闪出，避开了天鹅团的轻骑兵们，迅捷的窜入了小巷中，确认了四下无人后，其中一名高壮的男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恶魔，为什么阻止我，这时候出手，应该可以顺手干掉天鹅团的那个小丫头。”

而他询问的对象有这一幅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强悍体魄，不过与之相反的是他的身体被严严实实的包裹在斗篷当中，没等他回答，另外一个男子，虽然从体形上来看更像是一个少年，但是诡异的音调却透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便嘲讽道：

“笨打手，如果你当时出手，恐怕我们三个现在早就成为死尸了。”

“哼，小丑果然是没胆的废物，就算我们死了，只要能够干掉天鹅团的小丫头，对我们来说也算是成功了。”瞥了一眼满脸不屑的小丑后，被叫成打手的森罗万象中的拳王肃然向身边的另外一个男子问道：

“恶魔，你不会也没有这种胆量和觉悟吧。”

对于部下的挑衅，临时代理森罗万象统领的唯姬娜酒吧老板费力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淡然地说道：

“这不是有没有胆量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随即看了一眼不解的两名部下，耐心的解释道：

“夜烟之舞已经完成了破坏焚卡拉之光的任务，无论从目前联军的气势还是之前的战况来看，我军都是落于下风的，甚至一丁点有效的作用都没有起过，在这种局面下，就算刺杀了柯丝特丽比埃尔。我方也没办法在之后博卢亚恩的归属方面取得更多有效的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