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战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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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人类进化史上最华美绚丽的乐章，对于旁观者或后世之人来说，战争无疑是一场动人的戏剧，他们可以从中感受到壮阔的气势、震撼的对决、英雄的没路、霸者的悲歌，或从中汲取经验，或为其感触良多。而对战争的操控者来说，战争则更像是一场豪赌，将生命、热情与未来全部倾注在其上的豪赌，或者品尝着甘美的胜利之实，或者咽下苦涩的败北之果。然而，对于一个战争的参与者来说，他又意味着什么呢……无奈、畏惧、彷徨、血腥、悲哀、愤怒、狂乱、兴奋、嗜血……还有……死亡……
圣王历64年雷龙之月（十一月）15日 博卢亚恩城西中门
菲列斯吉拉迈德冷冷得看着城下疯狂涌来的猛犸团与其他佣兵团的佣兵们，就仿佛是看着一群毫无生命的死物一般，号角团的幕僚们早已习惯了他们团长的寡言，而士兵们似乎也继承了他的冷漠，整个号角团所驻守的城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然而，当佣兵们进入射程之后，菲列斯轻轻的作了一个手势，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博卢亚恩西线城墙上的投石机与重弩开始运作，巨大的石块与粗长的重箭在空中发出刺耳的磨擦声，随即落入散乱的佣兵群中，制造了一片灿烂的血腥……
悍勇的佣兵们没有一丝畏惧，或者，见惯了死亡的他们早已经麻木了，一边躲避着石块与弩剑，一边推着各种攻城器械疯狂的向城下冲去，不时会有残肢断臂从眼前飞过，刚刚还在身边的伙伴现在变成了毫无生命气息的尸体，唯一留给自己的便是飞溅在身上的伙伴的鲜血以及脑浆。
佣兵们冷漠的对待着这一切，没有时间悲哀，或许下一个死去的便是自己，接近目标一步，生存的几率就大一些，或者，是变得更加的渺茫……他们没有余暇去考虑这些问题，向前奔跑，攻上城头，这是他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连呐喊声，也只有年轻的佣兵才会发出，那种声音，无非是为了安抚心中的畏惧罢了，对于早已习惯死亡的老佣兵们，所有的力气都会留下来为生存而战。
佣兵，战争中最廉价的牺牲品，养活正规骑士团一个士兵的金钱就可以雇用十个佣兵，就算死掉了，也只不过多付一笔少得可怜的赡养费，比起一个士兵的抚恤金来讲实在是不在话下的，但佣兵的战斗力却丝毫不比一般的骑士团差，所以，无论是大会战还是小规模的局部战中，都能够看到佣兵的身影，蒂亚瓦纳的大地，也许每寸土地上都曾经被佣兵的血肉所掩盖过……
然而，渴望成为佣兵的人却比比皆是，有些是失去了家园和祖国，不得已而当了佣兵，有些则是希望通过作佣兵来磨练自己的能力，有朝一日进入正规的骑士团，而更多的则是在长久的战乱之下为了生存与温饱而成为了死亡率极高的佣兵。战争雇用佣兵，佣兵参与战争，然后战争再制造更多的佣兵，佣兵再在战争中战死，如此循环，经久不息……
德.普尔马修斯.隆，31岁，十年前曾经是提苯那鲁领一个显赫的家族的少主，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如果说有缺点的话，那就只有他那好赌的性格了，生命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一场赌博，而在十年前的一场豪赌中，他输掉了整个家族五百多人的命，年少轻狂的他在与老奸巨滑的提苯那鲁亲王的权力赌博之中败的一塌糊涂，侥幸逃得性命的他在曾经的好友帮助下离开了提苯那鲁领，失败留给他的还有脸上狰狞的十字形伤痕。十年后的他，作为大陆第一佣兵团猛犸团的冲锋队长又一次回到了故乡，而他的对手则是当年的救命恩人。
毫不畏死的佣兵们终于突破了投石机与重弩的火力网，或躲在攻城器械之下，或举着自己的盾牌，冒着如雨的箭幕与魔法弹，向着城墙的方向疯狂的涌了过去，城头的士兵们冷漠的杀戮着城下的佣兵们，而菲列斯的眼睛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素来是喜怒不幸于色的年轻团长少有的惊呼了一声，一众幕僚们投过来讶异的目光，菲列斯则很快就冷静下来，说出了开战以来的第一句话：
“弓箭队，撤，重步兵，顶上。”
嘹亮的号角再次响起，城头的弓箭队立刻后退，分别进入了箭塔中，而整装待发的步兵群们则在城头列开着阵势，重装步兵们在距离城堞一步的距离上一字排开，而两列的长枪兵则躲在重装步兵的巨盾之后，将手中的长枪指向了城堞的方向，其后则是两列的剑士与弯刀手，最后则是仍然在攻击的掷矛兵们。
阵势刚刚列开，第一台云梯已经靠到了城墙上，然而刚刚爬上了五名佣兵，云梯便被箭塔中发出的魔法弹摧毁了，但是这段时间了，已经又有五辆云梯靠到了城墙上，被摧毁了三台后，残余的两台已经将第一个佣兵送到了城堞之上，一根投矛穿透了第一个爬上城头的佣兵的躯体，年轻的佣兵还保持着兴奋的笑容便从十八米高的城头跌落下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靠到城墙上的云梯也越来越多，冲车也越过了护城河，撞击着城墙和城门，通过飞桥冲到城下的佣兵们越来越多，而同样的，护城河中的尸体也越来越多。血色代替了河水原有的湛蓝……
冲上城头的佣兵们越来越多，而号角团的防御阵性则完美的运作着，重装步兵的巨盾挡住悍勇的佣兵们的武器，两根或者更多的长枪同时攻向立足未稳的佣兵，好不容易闪开长枪的攻击，毫无回避之力的佣兵眼睁睁的看着一根投矛穿透了自己的身体，这样的场面一次又一次的上演着，佣兵们始终无法突破城头号角团的阵地。
作为猛犸团的冲锋队长，德.普尔马修斯.隆决不会看着自己的部下们白白牺牲，豪勇的低阶屠龙勇士狂吼了一声，奔上了云梯，跃上了城头，四支长枪同时攻向了他，隆手中的巨斧横扫过去，将面前的长枪和重装步兵一同斩为两截，两根投矛在他来不及收势的间隙射向了他，脸上刻着十字疤痕的男子又是一声狂吼，全身绽放了赤红色的斗气，投矛在他身体上划出两道血痕便跌落在地上，下一个瞬间，疯狂的屠龙勇士就扑进了号角团的阵列，展开了无情的杀戮。
原本完美的防御阵型被隆打开了一个缺口，越来越多的佣兵涌入了这个缺口，并将它变得越来越大，在屠龙勇士的带领下，将愤怒倾泻在个体战斗力比自己差许多的号角团士兵身上。此刻，号角团没有经历过大规模实战的弱点就暴露了出来，应变不足的他们阵型开始溃散，鲜血染红了博卢亚恩城西面的城头。
菲列斯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望着那个疯狂的屠龙勇士，儿时的记忆逐渐袭上心头，
“菲列，你怎么当了弓骑士，这种软弱的职业是女人们干的，男人就应该像我这样做个战士……”
那是他九岁时开始修炼弓箭时，十三岁的男孩带着不屑的表情对他说的话，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后，又颇为后悔的说道：“算了，你愿意的话也好，以后就由我在前面冲杀，你为我助阵好了，嗯，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搭档的。”
“菲列，我成年了，知道吗？我的成人礼上尼雅小姐也出现了哦，看到我成了中阶的斗士，尼雅小姐眼中可是赞许呀，我请她跳了第三支舞，嘿嘿，尼雅小姐身上的味道真是好闻。女人，嘿嘿。知道吗？菲列，昨天晚上我们……嘿嘿，小鬼，你别失望呀，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像我一样……”
十八岁的少年兴奋的向他说着自己的第一次艳史，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心中的伤痛，尼雅小姐，同样也是他第一次动心的对象……
“菲列，天鹅团被剿灭了，拉尔佐克和加里安都称王了，我想，提苯那鲁的野心也会显露出来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哼，只有强者才能成王，我们普尔马修斯家族在这里居住了三百年，没有理由让一个外人统治，狂王的血脉在我心中沸腾着，塞比斯将重新出现在欧歌大陆上……菲列，帮我，我一定会成功的……”
野心也在21岁的男子心头燃烧着，17岁的少年作了一生中最为后悔的事情，他出卖了他的朋友，因为他太天真了，提苯那鲁亲王早就知道了他所作的一切，就算他不去告密，也只是在死者中增加吉拉迈德家族的身影罢了，虽然后悔那个决定，但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抉择的。
“菲列！都死了，所有人，尼雅也死了……这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叛徒！”浑身浴血的狂战士手中的巨斧架在冷漠少年的脖颈，疯狂的吼着，但是却没有劈下去，他没有辩解，这些都不需要，在他的帮助下，被通缉的隆离开了提苯那鲁，两个人之间再没有说过话，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原谅了，但是同时也知道，他和那个粗豪的男子再也不能变回从前的关系了……
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的菲列斯看着仍然在制造尸体的狂战士，轻叹了一声，说出了开战以来的第二句话：
“弓！”
侍立身旁的副官递上了他的大弓，没有丝毫犹豫，菲列斯拉开了弓，搭上了箭，冰蓝色的羽箭从他的手中放出，结结实实的钉在了屠龙勇士的左臂上，接着，第二只箭射出，屠龙勇士的右臂也垂了下来，第三箭射在了屠龙勇士的右胸上，后者发出了第三声大吼，强忍着双臂的剧痛，向着城头上的菲列斯举起了手中的巨斧，菲列斯明白挚友想说的话：“菲列，我回来了，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个了断的！”
菲列斯深吸了一口气，第四只箭射出，而隆已经早一步的从城头跃下，冰蓝色的箭穿透了两名佣兵的身体，插在城堞之上，号角声再次响起，号角团的反攻开始了，战局，又一次回到了号角团手中。
与西门的号角团一样，南门的博卢亚恩守备队也陷入了苦战，攻击南门的是由古斯塔夫贝隆侯爵率领的加里安的私兵部队，虽然按照联军总帅纽曼邦戈伊尔的安排，南门也应该是佯攻，但是基于双方某种程度的相互角力，贝隆侯爵还是使出了全力攻击，倘若能够一举拿下南门，至少在气势上加里安军就取得了对拉尔佐克军的胜利，然而贝隆侯爵并不知道，他的这种反应也在老邦戈尔的计划当中。
由于是众多贵族私兵团组成的联军，所以加里安军的指挥非常的混乱，贝隆侯爵倒也丝毫不在乎死伤，除了直属于他和他亲信的十万人外，剩余的十三万军队几乎全部投入了战场，分属于二十余名贵族的私兵团向着博卢亚恩的南面城墙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博卢亚恩守备队的总统领本修特莱此时充分发挥了他丰富的经验和用兵的柔韧度，五万名守备队士兵与一万名号角团的士兵分成了数个梯次，艰苦的顶住了加里安军的一次又一次攻势，在焚卡拉之光面前，加里安数量众多的魔法师部队发挥不了一点作用，而城头的远程兵种与器械则对加里安军造成了重大的损失。虽然艰苦，但是南门的守军还是逐渐的接近了最终的胜利。
如果说北门的战事是小规模的消耗，西门的战事是局部的胶着，南门的战事是相对艰苦的防御的话，那么东门的战事就只能用惨烈的互搏来形容了。这里是最早开战的地方，同时也是兵力对比最为悬殊的战场。博卢亚恩成军五万人，号角团待命的骑兵一万人。而拉尔佐克军则出动了精锐的黄天龙牙团与赤焰白虎团，总计兵力超过了三十万。
拉尔佐克军本阵中，联军总帅，拉尔佐克领元帅纽曼邦戈伊尔黄金公爵带着悠闲的微笑观望着战事的发展，在他身边陪同着黄龙团的团长费加罗阿兹纳怀尔与赤虎团的团长泰格罗博伊格拉姆，麾下兵力半损的私兵团总统领克尔达侯爵千金依丝塔尔也驻马立在老邦戈伊尔身后。
冲锋号角吹响的同时，拉尔佐克军队开始了第一次进攻，这也是黄龙团与赤虎团自组建以来的第一次合作，前者以犀利的攻击著称，而后者号称大陆第一铁壁军团，绵延十公里的城墙外，拉尔佐克军队结成了十个万人队，对城墙展开了定点打击，而不是像加里安军队那样的全面攻击。
这种定点攻击发挥了巨大的效果，在每个点上又形成了更加优势的兵力对比，其中，五个点都是佯攻，而三个城门则是重点打击的目标，在中央正门上更是集中了三个万人队的实力，而邦戈伊尔手中还有将近十万人的预备队，以及十万人的骑兵队伍，倘若城门一旦被攻克，十万的骑兵会摧枯拉朽般的攻进城内。可以说，第一次攻城战最终的结果就取决于东门的战事。
战鼓与号角同时响起，黄龙团的七个轻装步兵军团与赤虎团的三个重装步兵团混编成十个万人队向着博卢亚恩城墙的八个定点攻去，前排是高举着重盾的重装步兵，后面是推着各种攻城器械的轻装步兵，缓慢的向着城墙涌去，虽然这样的混编部队推进速度比较慢，但是防御力却比纯轻装的步兵团要强得多，而且，以攻城器械的速度来讲，同重装步兵倒是很配合。
博卢亚恩东中门城头，城军的两个统领依尔腓古烈和森特若米雷亚严阵以待，比起其他三面城墙的守军来，博卢亚恩城军的经验是最丰富的，是从提苯那鲁领各条战线上的城池守军中调出来的精锐之师，在博卢亚恩统合集结训练了一年，配合已经非常熟练了。面对着拉尔佐克人声势浩大的进攻，从士兵到各级军官都很平静，弓箭手箭上弦，魔法师积攒魔力，投石车与重弩的操控兵熟练的装弹、上箭……
看着平静的博卢亚恩城军，被调派到东门的天鹅团剑士营和斗士营的士兵们颇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着声势浩大的拉尔佐克军队，他们情不自禁的有些畏惧，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是初上战场的新兵，唯一经历过实战考验的剑士团第一营的五百多名士兵们则相对的镇定一些。临时统帅唯伽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有些担心，而唯恩和阿修玛则很有默契的拔出了长剑，击打着自己的战盾，吟唱起刚刚创作的《战歌》来：
喧嚣的战场啊，
那是勇士们的天堂；
命定的战士啊，
用血肉堆积着梦想；
……
战歌响起时啊，
我的心中战意高昂；
手中的长剑啊，
没有谁人可以阻挡；
……
战士的归宿啊，
我终将会血卧沙场；
敌人的尸骨啊，
铸就我勇者的辉煌；
……
涓涓流淌的殷红啊，
洗刷去我那眼中的迷茫；
渐渐逝去的生命啊，
带我找寻那梦中的故乡；
……
他们身后的第一营的士兵们也都学会了这首《战歌》，在长官的激励下，一千个年轻人同时击打着战盾，吟唱着《战歌》。肃杀的战场上划过了一缕苍凉悲壮的旋律，融入其中的士兵们逐渐忘却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溢满胸膛的豪迈激荡。其他两营的剑士们也仿照着第一营的模样击打着自己的盾牌，而战士团的两千名战士则用手中的战斧击打着自己的胸甲。逐渐的，整个东中门上的守军们也全都融入了《战歌》中，重装步兵和长枪兵们用自己的长枪敲击着地面，轻装步兵们用武器敲击着盾牌，远处拉尔佐克人的战鼓声和号角声已经不再震慑人心了，近万的士兵们制造出的钢铁与钢铁的节奏回荡在城头，《战歌》的旋律则萦绕在所有人耳边，仿佛从心底里涌上了莫名的力量……
同样被《战歌》感染的还有城顶的两名城军统领，腓古烈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甩开身上的华丽披风，对着挚友说道：“指挥就交给你了，现在我热血沸腾，要到前线去发泄一下才行。”
若米雷亚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去吧，反正我也没有指望一只猩猩能够用脑子作战。”
露出了豪迈的笑容，腓古烈跃下了城头，此时，《战歌》刚刚唱完第一遍，腓古烈站在城堞之上，放出全身斗气，长啸一声后，高声的吼道：“博卢亚恩……”
声音传到城墙上的每一个角落，五万名城军同时高声回应道：
“不破之城……”
声音冲破了云霄，同时震撼了每一个拉尔佐克士兵，犹豫了片刻，冲锋的号角再次响起，拉尔佐克十个步兵军团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博卢亚恩城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