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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直视着丹墀之下的大字士朱升,一股怒气汹涌而出:“明月初升楼是怎么搞的?江南出了这么一个大贪官,你们竟然一无所知,毫无奏报!”
朱升历经元明两明,可说是饱经宦海,人也已经七十多岁了,似乎已耳聋眼花,过了半天,才缓缓道:“陛下,这官吏军队之事,一向是锦衣卫的职务范围,明月楼不敢越权.”其实,明月楼成立才一个多月,人手尚未募足,谈何打探机密,成为天子耳目,可饱经世故的朱升却知道眼前的这个主,可是个苛刻的人,从来都是只问结果不问手段的人,如若据实回报,恐怕又是一顿训斥,于是象模象样的推出一个理由来.
朱元璋一挥袖,“什么越权?谁规定明月楼的权限了,只要能查到的就报上来由朕来裁决!”朱升暗地松了一口气,这下借朱元璋的口把明月楼的一个隐患排除掉了.
朱元璋精通历代驾驭之术,并把之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不仅各种机构互相制衡,而且官员都有监督,紧密相连,环环相扣,可谓滴水不露.作为专门对付江南武林的明月初升楼,无形中就处于一种尴尬的地位,它表面上权力好象很大,但却没有象样的权力规划,说它权力很小吧,它又有权对各种疑犯进行监察,并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在两者看似矛盾的地位中,难道是朱元璋的疏忽吗?
这其中的奥妙只有老练的朱升才能体会.没有框框,反而是最大的框框,
一方面,朱元璋故意不讲清楚,以便互相监督,另一方面,他又猜忌成性,时刻担心权力过大,尾大不掉的可能,就在这一念之间,已不知有多少官员死得糊里糊涂.随意而动很容易踏错雷池半步,顿陷万劫不复之地,到时白白当了个冤死鬼!朱升有意设了一个套,探探朱元璋的底线,顺便也为明月楼的生存争取了一根救命稻草.
朱元璋浑不知自己已落算计,自顾自的说:“你也是老臣了,当急朝廷之所急,民心之所忧,怎么能目光如此短浅,只看到江南区区之地,你可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朱元璋的口气虽轻,但听到朱升耳中却如雷鸣一般,因为他知道皇上已经对他非常不满了.
这个“老”字,表面是个尊称,实际上却是语中带刺,暗含杀机,当年朱元璋对元降臣危素,说了一个老字,这个老臣就被发配到皇陵去守陵了.朱元璋还对一代文臣陶凯也说过,就不明不白的将他赐死了.现在,他又把这个它用在他的身上,朱升一想至此,就不禁不寒而栗.
朱元璋发泄了一番,才冷静下来,俯视着眼前这个老臣,心中竟有一丝后悔的感觉.这个老臣早年就跟随,献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三策,成就了自己的皇图大业,后又多方为他举荐人才,征讨陈友谅时,更是他说服了一直支持陈友谅的徽州地主武装,使自己大获全胜,还是他,整理文献典籍,典章制度,使大明建立起一套有效的官僚制度,才华远在刘基之上,实是开国第一文臣.
(关于这三策,历代都备受推崇,笔者却不敢苟同,因为它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新意,似乎是应酬之作,放到谁身上都可以.高筑墙,广积粮,不过是起义之初力量不足时,所采取的必然手段,当年汉高祖没有这三策,照样还不是这样做了,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计谋,就算朱升不提起,难道朱元璋就不会这样做吗?关于缓称王,还有些新意,但也不过是普通的韬光隐晦之策,当年曹操不也用过吗?而且用在这里,并不合适,实践证明,朱元璋即使缓称王了,还是引来了陈友谅的攻击,这条策略实际上是失败了.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朱升认为最大的危胁是北方的元朝,所以献了这条缓称王的计策划,实际上朱元璋的最大危胁是西边的陈友谅,而对这一切有清晰认识的是刘基,他提出了先灭陈,后灭张的正确主张,历史证明这才是明朝开国的主要决策.)
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朱升,面对这样的饱学之士,自己刚才的举动象沐猴而冠一样可笑,羞惭之余竟冒起一股杀念.他勉强压下心中的杀念,徽州地主武装的战斗力他很清楚,当年陈友谅之所以敢杀掉徐寿辉背主自立,就是因为他得到了这支武装的支持,后来他遗恨鄱阳湖,是因为他失掉了这支武装的支持.这是一群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佛祖还大的狂徒集团,为了利益,他们曾帮助元军,挥刀杀向自己的同胞,血足以染红长江,同样还是为了利益,他们一会儿帮助陈友谅,一会儿帮助张士诚,最后又投靠了朱元璋.
他们与朝廷的关系盘根错节,难结难分,为了怕他们控制中央,朱元璋甚直不得不忍痛放弃了营建凤阳中都的计划.
“那么你是说明月楼毫无建树了?”朱元璋不满道.
“陛下,微臣此次前来正是有大事密奏!”朱升不紧不慢的奏道，朱元璋颇感意外的嗯了一声,“微臣募集的人手昨夜在京城巡查时,拦下了一个夜行人,此人见无路可逃,就把一封信吞入腹中,饮毒自尽,后经剖腹挖出此信,可惜已是残缺不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