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鬓云欲度香腮雪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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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绾娘一步三扭地走到终葵碧的房间前，细声问过两位龟公，知道一夜无事，就打开门锁。门锁刚启，门就被拉开，终葵碧一张精神飒爽的脸便迎了出来：“绾娘，早！”

终葵碧突如其来的温顺活泼令绾娘吃惊不少：“哎哟，我的小丫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

“我知道绾娘肯定会给我带好吃的，所以早早就起来等着了。”终葵碧撒起娇来声音真的甜到腻了。

“呵呵，我就带你去吃点心。”绾娘反而更留心眼了，一般女子都不会自己开窍甘愿葬身风月，终葵碧还拥有非人间所有的美颜，仙鹤怎肯立鸡群。

绾娘把终葵碧带到大厅，妓女都在一起用早膳食，绾娘身后的终葵碧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昨晚探访过的两位妓女回去后已经说过了，但现在真的看见终葵碧的风采，大家都不禁心头大震。

绾娘高声说：“我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的香雪妹妹。”

呵，绾娘还已经为终葵碧想好了艺名，美其名曰香雪。

“绾娘，我先声明，我在这里只卖艺不卖身。”终葵碧说。

绾娘便苦口婆心地说：“傻丫头，只靠卖唱你连防身钱也存不到呀，来了这里就要认命，好好侍候客官，趁着年轻多挣点！”

终葵碧笑说：“我也听说江南的艺妓只见一面就收五百两，怎么会连防身钱也存不到呢？”

“才貌双全的名妓当然可以沽名钓誉了，”一个姿容嫣妍的妓女插话，“不知道妹妹精通琴棋书画中的哪些？”

这不是正中下怀吗，终葵碧心里偷笑：“棋书画妹妹都一窍不通，不过说到琴艺，妹妹还是略懂一二的。”

“哦，妹妹能否弹唱一曲，让姐姐们开开眼界？”众妓女看终葵碧的眼神已经高度统一，全然是同仇敌忾的火药味。

终葵碧的口气同样高亢：“还请姐姐。”

“好。”妓女们毫不推搪，显然对自己一方的实力很有信心。

其中一个技艺最好的妓女站了出来，唤龟公拿来琵琶，声情并茂地弹唱起来。她弹唱的是苏轼《沅溪沙》中的《又春情》：“

桃李溪边驻画轮，鹧鸪声里倒清尊，夕阳虽好近黄昏。

香在衣裳妆在臂，水连芳草月连云，几时归去不销魂。”

琵琶卿卿，歌声袅绕，倒真有几分销魂的气息。

一曲唱罢，妓女神清气定地把琵琶递给终葵碧：“妹妹不嫌弃的话，就用姐姐的琵琶吧。”

“谢过姐姐。”终葵碧毫不客气地接过琵琶，也无须准备，手动唇启，弹唱起温庭筠其中一首《菩萨蛮》：“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竟是借用绾娘为她起名香雪的出处。

那种流芳百世的娇媚仿佛都在终葵碧的曲律声韵里飘逸出来，满堂惊愕，唯一高兴的就是绾娘。

绾娘过来拉住终葵碧，声音更加娇嗔：“香雪，绾娘得了你真是几生修来的福分！”

终葵碧笑而不语，心里却想你要是真有几生修来的福分，就不必做老鸨。

寒灯其实也悄悄跟来了，隐藏在大厅外，看着终葵碧折腾绾娘，不由得偷笑。终葵碧现在的乐艺已经运用自如，她要真用心弹唱，魅力还远不只如此呢。

终葵碧漂漂亮亮赏了众人一个下马威，凯旋而归，还带了点心回来给寒灯吃。

下午，绾娘在自己房里梳妆，一边想着终葵碧怎么替她挣钱就乐开了怀，突然就听见敲门声。

“谁呀？”

绾娘一开门，整座妓院的妓女都涌了进来，几乎把绾娘宽敞的寝室挤破。

“你们要做什么？”绾娘在妓院浸泡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不禁也惊异非常。

“绾娘，我们求求您，不要留下香雪！”妓女们声声酸楚，“她要是留下了，客官肯定都会被她勾了魂，到时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这种集体抗议的活动比得上今天西方国家的游行示威了，南宋妓女的竞争意识真了不起！当绾娘无可奈何地向终葵碧说出大家对她的强烈抵制，终葵碧一阵惊呆。

何止你终葵碧惊呆，我绾娘竟然要为了一地长不大的摇钱树把财神送走，也算开创妓院管理史的先河了。

临走，绾娘还吩叮嘱她，最好找个地方隐居，不然又被别的妓院抓了或者当了财主的小妾，不是被排斥就是被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