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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是不是个人?”二郎在身后突然狠狠推了我一把,失足撞在道边出租车上的我一时间竟没回过神。
“行了。”修鬼转身大声吼着。
“我操,六个月,马上就见光了,你把他弄死?”二郎跑过来,没理会出租司机的表情,把我压在车窗上问。
我垂下头,咽着口水,很想在脸上摆出漂亮的表情,但我不敢去做。我知道,这件事自己是错,如果让我自己来判断,我会毫不犹豫骂自己是头畜生。可我竟没有反悔,一想到自己的后背,一想到那句可笑的有欠有还,我便对一切都失去了悔过。没有愤恨、抱怨,只有厌烦,这比什么感觉都要糟糕。
我怀疑,为什么自己不能过没有亏亏欠欠、没有彼此算计的生活,压在生活的细缝里,我开始怀念以前和哥们朋友凑在一起喝酒胡闹的日子——我们在半夜拦每辆路过的出租,然后说一堆不着边的废话,看着司机带着扫兴离开;我们在半夜敲开公用电话的玻璃,给我们反感的每一个人打电话,操着远处的方言,甚至半吊子的洋文,听他们唧唧歪歪的回答;我们在半夜从工地捡满满几口袋沙子,沿着街道泼洒二楼、三楼的玻璃,看到灯光亮起来后大声骂着“操”匆匆跑开。为什么,同样是在夜里,那时我却觉得每个人都那么明亮,同样干着让人不齿的龌龊事,那时我却觉得每个人都那么开心。
我没有答案。
修鬼换了一台车,喊我们上车时我留在原地没有动步,他们也没有硬拉我,剩下我在热闹却冷清的街道上来来回回。手里握着电话,隔几分钟我便会看一眼,骗自己是在看时间,笑自己开始懂得需要起别人的声音。
很久,也许并不久,鸡头打来了电话。一个人留在和平区,他对我们事情的结果很感兴趣,我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我骗他事情谈的很顺,诳他出来陪我喝酒嗨一下。
鸡头兴匆匆赶来却发现只有我一个人时,他从我的脸上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我没有隐瞒,晃悠着酒瓶子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二郎他骂我,你知不知道,别人打我踹我都随便,我就受不了别人骂我。是,我管不了别人的嘴,我就把自己耳朵贴上502,可他妈的二郎是咱哥们,他骂我。”我醉醺醺的拉着鸡头说。
“一群傻逼。”鸡头在我嘴里插上烟,“操,这事咱不张罗,也有别人张罗。都装什么?一盘狗卵子,炒在一起都是一个味。”
“我是不是该收拾收拾他了?我是不是惯他们一身臭毛病了?”我突然蹦出的话吓了鸡头一跳,不仅是他,我自己也登时醒了酒。
“你没事吧?”鸡头偷偷瞥着我问。
“闹着玩。”我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拉着鸡头陪我回家。
一路上鸡头安慰了我很多话,到最后,反而是我在安慰他,安慰他不要气愤二郎的话,安慰他不要因为我糟蹋了心情。然而,当我俩走到楼下,看见正佝偻着等在那里的二郎和其他哥们时,鸡头狡猾的笑了起来。
没别的话,二郎走过来戳了我一拳,“晚上没地方去,到你家玩一宿。”
只有这句话,随后就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他搂着我的肩膀走进了楼道。
鸡头在身后夸他最了解我的脾气,随后又神秘的独自跑上楼,拉出了正在家门口窃窃私语聊的起劲的李桐和小腰。
“叫她俩来干嘛?”我尴尬的看着小腰,轻声问。
“玩呗。”二郎不屑的骂,“我有你家钥匙,我都不敢进门。家里没什么玩意见不得人吧?”
“有又能怎么?”我瞟了小腰一眼,开开房门走进屋子后也没有收拾有可能被她怀疑的东西。
就着烟喝酒,坐在地上打扑克,没一会家里就热闹起来。所有人把小腰留给了我,但他们并不知道,我却没有把自己留给小腰。
“你没事了?”
“我妈不生你气了。”
“你还生我气呢?”
小腰与我说了很多话,我一直没有理睬。可我忘了李桐在场,我也忘了她事事都想掺合的过分热心肠。当小腰眼睛发红时,李桐扯着我的袖子把我拖进了阳台,劈头盖脸骂我小气,“你出事就得让人陪着,她过年被爸妈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你怎么不去陪着?”
“我错了?”我讥笑着问。
“你对过?”李桐凶巴巴的问。
就这样,我站在阳台想了很久。可我没有想出任何东西,或者我干脆就是打算浪费一段时间,做出自己愧疚的模样证明给别人看,就像我一直以来的模样。
当我终于消了气走出阳台时,小腰已经穿上鞋子跑出我家,大门狠狠摔在墙上,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玩意。
“操,你他妈嘴真贱。”二郎抬腿蹬了鸡头一脚,跑过来凑在我身边说:“漏了,这逼把咱今天的事捅出来白话,让小腰听见了。”
我怔在原地,突然我就笑了出来,“继续玩吧。”
“出啥事了?”李桐插嘴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得罪人家的事?”
“有,我天天都得罪她。”我无所谓的耸肩说。
李桐急忙跑进屋,抄起自己的大衣把我拖向门口。
我对其他哥们摆摆手,他们都识趣的躲进卧室继续疯闹。
“我给你讲个故事?”我故作轻松说。
“都这样了还讲故事?赶快去追。”李桐推着我说。
看着她焦急的表情,我突然感觉到自己闻到了她的香气。我闭上了眼,眼前却仍看到她的模样。
“以前有个和尚,挺有德行那种,山下的人都说他是高僧,每天都有人去他那听经。”我自顾自的说,“突然有一天,村子里一个女人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告诉所有人,孩子的父亲是这位和尚。”
李桐张望着楼道,发现楼下的感应灯已经随着小腰的离开而熄灭后,不满的狠狠掐着我的腰,“假正经,跟你似的。”
我苦笑着继续说:“村子里的人把和尚赶出庙,还把孩子丢在他的面前。你猜和尚说了什么?”
“和尚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李桐不放过调侃我的机会,却已经忘记了催我去追离我越来越远的小腰。
“这是我的孩子吗?和尚说了句这话。”我摇头说。
“到底是不是?”李桐来了兴趣,追问。
我慢悠悠走到阳台,听着屋子里几个哥们吹着没边没际的牛,不由心情好上了天。“和尚把孩子带走了,抱着孩子到处要饭,不过人们都看不起他,什么也都不给他。后来和尚说,有罪的是我,不是孩子。你们可以不给我吃的,但请给孩子一口饭。到这时候,孩子的母亲觉悟了,她承认自己是为了隐瞒孩子真正生父的身份而利用了和尚。于是,和尚又成高僧了,又住回到庙里了。”
“不是他的孩子,当初他怎么不解释?”李桐不解的问。
“后来也有人问过他,和尚说了,他解释过,他问过这是我的孩子吗,但没人听得见,或者干脆就他妈没人想听,解释都变成认罪了。别人觉得你是错的时候,多说几句废话就能变干净了?自始至终和尚就是那个和尚,为什么一会是高僧,一会是流氓?别人看得上你,你就是好人,别人看不上你,你永远是混蛋!”我反问说。
“反正我这种人办的事没几件对的,我用不着为了自己心安到处解释。”看到李桐出神,我耸肩说。
可我的话并没有让她清醒,半晌她喃喃说:“你和汪洋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也是,不管什么事就往肚里吞,烦死了。”
这时,怔住的人换成了我。围在她身后的我的手一直僵硬在那里,我无力的把烟头吐出了窗外。“明天陪我去看看你爸吧,我有点事想问他。”
李桐刚想反驳,看着我,又不自觉的看着我的后背,她还是用力点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