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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山瞧出他的心思,摇头叹道:“不过我那朋友是个闲云野鹤之人,常人想要见上他一面,那当真是极不容易,更何况他……算来我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他了。恩,以你的材料,如果能有缘得他传授一两手功夫,倒是很对路子,必能终身受用。”

谢慎心里一阵唏嘘,点了点头,又问道:“师父白天袖子只是一甩,便将我摔出了这么老远,那,那是什么功夫?”

傅云山哈哈一笑,道:“那可不是什么功夫。你既从未学过武功,那我便只好从头教起,须知天下武学门派何止千万,但武学之道,却无外于拳脚、兵刃、暗器、轻功、内功五门。无论拳脚、兵刃或是暗器、轻功,其妙诣只在一个‘用’字之上,总而言之,便是用以伤敌,而内功却是诸般法门的根基,讲求的则是一个‘蓄’字。‘用蓄’两道虽则殊途,然临敌之际却又同归于一,这一关节十分重要,任天下何门何派的武功,也总离不开这‘用蓄’两道,这么说,你可能知悉?”

谢慎自幼得授的不是《大学》、《中庸》之道,便是唐诗宋词之学,即使身在华山的这一年里,也只是于耳闻目染之中才知道了一些粗浅的武学之术,但这武学一道,深奥之处,决不下于世间任何一门学问,这些道理,对谢慎而言实是闻所未闻,自此刻起方始初窥门径,直听得他似懂非懂,一阵茫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才好。

傅云山看他神情,已知他不能片刻间便即明白这一番道理,又知这个弟子虽及中人之资,但决非是聪明绝顶之人,况且从未触及此道,一时之间便不能通晓也在常理之中。当下稍加思索,指了指那堆乱石,道:“‘用蓄’之道便如同用这木石造屋,若你空有若些木石,却不懂如何使用,那也不过一堆朽木烂石而已,但纵若你造屋的技法再如何高明,倘如没有了木石,那也决不能凭空造出屋子来,两者的是缺一不可。如此说来……”未及说完,谢慎已抢道:“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内功就如木头石块,拳脚兵刃之类便似这造屋的法门,两者都是不可或缺。”

傅云山略一点头,道:“正是如此,你能明白这层道理,那也很是难得了。”谢慎自上华山以来,第一次得尝为人褒奖的滋味,心中正感十分喜悦,听得傅云山又道:“虽则‘用蓄’为一,但当人修炼之时,内外的功夫究也有主次之分,或是由外而至内,那便是走得外家武功的路数,又或是由内而至外,那便算是内家武功的路数。两者练到绝顶之时,可说是各擅胜场,难分轩轾。外家功夫先练力,再练气,以力驭气,通常以刚猛见长,而内家功夫则先练气,再练力,用气培力,多以气息柔长为胜,但那也不是一概而论的,真正的高手,无论内劲外功,自是欲刚则刚,欲柔则柔,早已不存刚柔之分。”谢慎奇道:“那内外功夫一并修炼,岂非更妙?”

傅云山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内外兼修原也使得,但一则修炼之初太过艰难,而见效又是奇慢,二则练到最后,威力也未必就强过专修一道之人,是以也就不大有人愿意如此来练。但一个人若然能将内外武功俱练臻绝顶,那此人在江湖之上便罕逢敌手啦,这样的人,也许一生之中也未必能遇上一个,为师自己便是穷尽一生之力,也是决然练不到这般境地的。要知人力有时而尽,又怎能求得事事尽如人意呢?”说罢轻抚那块石碑,又是一声叹息,他最后那句话似是说的武学之道,却又是发心中之慨,宽慰自己。谢慎虽不懂察颜阅色的诀窍,但见他短短时间之内,竟已连发数声长叹,大异于白天的状貌,又见他每每呆看着那块石碑,便也猜想这定是和这墓中所葬之人有着极深的关联。

谢慎知欲使他愁消,只有暂分他的心神,便问道:“那师父所学武功是属外家还是内家?”

傅云山道:“我这一身所学,乃是源于道家,推及根本,其实便是出于华山一脉,算来更近于内家武学。”此言一出,谢慎不由大为惊诧,奇道:“什……什么,华山?师父你……你是……”傅云山料得他必会大吃一惊,淡淡地道:“天下武学,要论到源头,本来就均出自一家,我的武功源于华山,又有什么可稀奇的。你既是读书之人,想来也听说过陈抟老祖这个人罢?”谢慎道:“便是那个一睡数年的希夷先生么?”

傅云山道:“正是此人。华山派的开派祖师火龙真人,便是他的亲传弟子。”谢慎奇道:“这陈抟老祖难道也是一个武学高手么?”傅云山笑道:“陈抟老祖自然不会武功,但他的炼气之术却是暗合了武学里的内气修炼之法。他的大弟子火龙真人,出家前原是一个纵横江湖的武林豪客,出家后尽得了其师所传,终于悟得了至高无上的武学妙谛,便此开立下了华山一派。我这身武功,大半便是脱于当年陈抟老祖所传下的练气之术。其实你初来之时,我已对你略有言及了。”

谢慎回思上山之时,他确有言及自己与华山派有所因联,只是决计也不会想到他言下之意竟是指此,当下仍是吃惊不小。傅云山道:“我若现在不与你说明,则你日后心中必生疑惑,于修炼我这一门功夫大是有害,你现在尽已知晓,到底是愿学呢,还是不愿?”

谢慎脱口而道:“自然愿学。”傅云山脸色陡然一沉,正色道:“好!你既然愿学,那便须先立下一个重誓,将来定要以此身武功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决不可心怀不正,更不能为非作歹。”谢慎见师傅面容严厉,心中一凛,当即便屈膝半跪,仰面朝天道:“弟子谢慎对天盟誓,他日若是学有所成,必定行侠仗义于世,不敢起半点非正之心,若有违此誓,便叫我死于师父手底,死后更无葬身之地。”傅云山见他言辞恳切,知他是诚心而发,伸手将他扶起,微笑道:“我让你立此重誓,原也是为了你好,倘若你将来真的心存不仁之念,做下伤天害理之事,那时也不须为师亲自动手,你自会得遭报应。从今晚起,我便开始传你功夫。”谢慎见师父终于要传授功夫,心头一阵激亢。

傅云山道:“本来你年纪已大,又毫无一点根基,再要习练这上乘武功实属为难,但谋事在人,这事总也有法子可想,我初习武功之时,年纪比你眼下还大着几岁,不过为师当年另得奇遇,却非是你所能企及,那自另当它论了。现下我便先传你一些修气养力的法门,这些都是扎根基的功夫,你务需用心勤修,方可以期有成。”谢慎道:“是,弟子谨记于心。”

傅云山道:“陈抟当年以睡功闻名于世,实则这是一门极深奥的练气之法,须知人在熟睡之中,最不易受心魔所扰,也就最易修习内功。这篇《蛰龙功》所载的便是陈抟的睡功诀要,你修习之后,便是于睡梦之中,也能增长功力,远胜于常人的打坐练气。这套口诀也不甚难,总纲只有八句话:‘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曰蛰龙,我曰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高卧,世无知音。’”接着又把何为“归元”,何为“阳潜”,何为“蛰龙”,何为“息心”一一解释。谢慎悟性平平,但好在性子坚毅,而傅云山居然也耐心奇好,两人一问一答,约莫半个时辰功夫,谢慎已将《蛰龙功》的修炼之法全然牢记于心。

可一到习练之时,谢慎脑海中的许多往事便一一浮现,无论如何也不能克制心神,归元守一。傅云山知他此时思绪万千,正是心魔最盛之时,稍有差错,就即走火入魔,最是凶险不过,于是伸出右掌抵住谢慎后背,运起内力助他克制心障。

谢慎但觉一股清凉无匹的气息慢慢流遍周身百骸,把心中起伏不定的思绪渐渐压制下去,又听傅云山轻声言道:“屏息宁神,别去多想,只须按我适才传你的法门修习便可。”谢慎依言照做,终于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睡着。直到鸡鸣三更,谢慎惊醒过来,傅云山早已不知去向。

谢慎接连两日,只睡了不足三个时辰,但此时精神却似更见佳旺,他料知必是昨夜修习内功之效,又想自己只练得一晚,便有如此奇效,惊喜之情自难言喻。

这日夜里,傅云山又把第二篇《龟鉴法》的口诀传授与他,这路心法比《蛰龙功》足足长了二十余倍,是修神固元的入门功夫,直教到第十一天上,谢慎方始学会。

如此日复一日,转眼已是两年过去。这两年之间,谢慎每晚都随傅云山在峰顶修习内功,直到次日清晨再回玉泉院去,他平日里颇不惹人注意,而白天干活时又毫无异状,是以竟也无人发现他时常彻夜不归。

傅云山传他内功之余,每每与之谈史论经,讲诗话词,他学贯古今,文武全才,胸中所知何止十倍于谢慎,谢慎自也是受益良多。但除此之外,其余拳脚兵刃,师承来历,以及这石碑底下葬的何人,傅云山却是只字不提,有时谢慎见他痴痴地望着石碑出神,偶尔问及于此,他也只是一笑不答。

两年苦修之下,谢慎内功虽未称得上小有成就,毕竟也落得手脚轻便,身子壮健,夜里上来朝阳峰时,也愈见快捷,以前不敢冒险攀爬的陡坡峭壁,居然也能一纵而上。

傅云山所授的这些内功心法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共是九九八十一篇,每篇都乃独立成章,字句多是古意盎然。好在谢慎平日里读惯了古文,这些文字虽然难懂,却也还及不上《尚书》、《楚辞》这等先秦文典,果是遇到太过深奥之处,又或是武学术语之类,傅云山便一字一句为其解释,直至他全篇通晓,再无疑问为止。至于修炼之法,只因谢慎全不懂武功,傅云山则更须从旁详加指点,着实费了一番心血,才使他了然于胸,这些心法一旦领会,上手便极是容易。

这天夜里,傅云山终于把最后一篇《观空篇》传完,长吁道:“一神变有千神形矣,一气化而九气和矣。故动者静为基,有者无为本,斯亢龙回首之高真也。等你将来能练到这等境界之时,那便算内功初有小成了。”谢慎惊道:“这八十一篇我都已练完,难道还不算是初有小……小成。”

傅云山道:“练完?这个‘完’字当真谈何容易,你只须把这八十一篇内功心法都练至圆熟如意,单就内力而言,那便已不亚江湖中一流高手之境了。这些心法均是内家练气至妙至深的诀要法门,愈练愈纯,愈纯愈强,那是永无止境的。我现下已把心法口诀,修炼之术尽数相传于你了,将来你能练到何种地步,那就全凭你自己修为造化,为师亦是爱莫能助了。”谢慎心怀感激,高声道:“弟子定会勤加修炼,不负师父厚恩。”

傅云山慢慢舒了口长气,说道:“转眼两年已过,你瞧那些寒梅,又到了花开之季。”谢慎转头看去,见那片寒梅果然业已绽开,幽幽月色之下,更显得清雅高致,绝代芳华,师徒二人,一时各自默然。

过得须臾,傅云山忽地问道:“为师有一句话想问你,倘若有一人站于你面前,世人皆指他大恶无道,万死莫赎,你待如何去做?”谢慎一怔,说道:“自然锄恶扬善,不敢或忘师父平日所教诲。”傅云山道:“当真毫不犹豫?”谢慎面色决然,道:“决无半点犹豫。”

傅云山淡淡一笑,仰面观天,不再说话。谢慎见师父面有苦色,道:“是不是弟子说错了话,惹得师父不快。”

傅云山摇头道:“不是,此事无须再提,我已知你心意向善,不必为师牵虑,很好,很好。你今年已有二十岁了吧罢”谢慎不知师父为何突然问起自己年岁,答道:“弟子今年正及加冠之龄。”

傅云山“恩”了一声,说道:“令尊令堂既已过逝,为师便代行为你取个表字,你意如何?”谢慎大喜道:“弟子求之不得。”

傅云山道:“你单名一个慎字,那为师就再赠你少言二字,以作表字。你我都是习武之人,却又是读书之人。习武为的是锄恶扬善,行侠仗义,读书求的是大济苍生,匡扶社稷,两者宗旨,原是一般无二,并无上下之分。只望你日后行事之时,能够时时记得为师今日之言,少言慎行,身在江湖,心怀天下,将来作出一番为国为民的大事业来,既不负这六尺身躯,一身才学,更可告慰你父母之灵,也不枉我传你这身本领。”

谢慎听得心神阵阵激荡,双膝扑通跪下,哽咽道:“师父对弟子的再造之恩,我……我永世不忘。”傅云山微笑道:“没出息的小子,今后你行走江湖,也逢人便跪么?”

谢慎双目通红,道:“师父曾说过,大丈夫只可跪天地君亲师,我……我这下可也没有跪错吧。”傅云山哈哈一笑:“不错不错,起来吧,为师知你是个好孩子。”谢慎自父母亡后,便再也没体尝过这人伦之情,父母之爱,饶是他身世浮沉,性情刚毅,听得此话,也实忍泪不住,一头扑到傅云山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傅云山轻抚他背脊,低声吟道:“行子肠断,百感凄恻。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舟凝滞于水滨,车逶迟于山侧,棹容与而讵前,马寒鸣而不息。掩金觞而谁御,横玉柱而沾轼。居人愁卧,?若有亡。日下壁而沈彩,月上轩而飞光。见红兰之受露,望青楸之离霜。巡曾楹而空掩,抚锦幕而虚凉。知离梦之踯躅,意别魂之飞扬。”谢慎神思恍惚,全然没去注意傅云山吟的是何诗句,在这一刻,他只是把师父当作父亲一般,余事皆不足以让他挂怀。良久良久,傅云山把谢慎扶起,说道:“今天你便早些下山去吧,明夜我还有功夫相授。”谢慎恋恋不舍,但见师父目光严湛,只得依言下山而去。

次日夜里,谢慎早早上得峰来,他过往心情舒快,胸臆畅然,从未逾于此刻。来到日常练功的那块峭壁前,却见空无一人,奇道:“师父平日总比我要早到此地,今日怎的还不见他人来?”心中隐隐似觉不安,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思索片刻,猛然想起一件事来,胸口蓦地如遭重击:“师父昨夜吟的那首……吟的那首不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吟起《别赋》。”一时竟不敢再往下想。

他正不知所措,一片茫然时际,月色下忽然瞥见石碑前散着几株寒梅,他走上前看时,见乱石之中,赫然夹着一封信笺,信笺旁还放着一只布袋,他微颤着双手,拿起布袋一看,见里面装的却是几两碎银,又拾起了那封信笺,取过火折,借光一照,见上面写道:“傅启:我徒少言,相识二载,不胜其慨。为师向日心无所羁,孑然一身,死灰之心不复波澜,旦暮之驱岂谓僭越,然至于遇汝,爱尔意坚志定,性情况韧,虽非上人之资,却可期颐之材。今余重事索身,暂当别离,不忍见面伤神,故此尺素相寄,他日有缘,自可再见。只望汝念为师二载传艺之情,勿令泄己师承及为师姓字,事系重大,切甚,切甚。华山虽大,终非汝立身之所,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功业,安可蹀躞垂翼乎?汝熟知史故,当自可度量也。今当临别,无以为赠,遗数两银钱于汝,聊做缠资。”

谢慎读完此信,立时瘫倒在地,却又欲哭无泪,一时竟难以相信:“师父昨天还说今夜要再传授我武功,为什么竟……竟是骗我?”他心中仍存一丝希望,只盼师父重又回来,可是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除了山间清风,寒梅幽香,又哪里有半个人影出现。谢慎废然心伤,心知师父终究已是走了,拾起信笺及那钱袋,悄悄下山而去。

回到玉泉院里,他悄声推门进房,一躺到床上,脑中登时百感齐涌,忽而想到自己孤苦一人,终于遇到一个真心呵爱自己之人,却悄然间离己而去。忽而又念及自己这两年的勤修苦练,终究大有所获,更觉师恩如山。甚至还想到华山绝顶的那片绝品寒梅和那乱石墓碑。至于父母离世,华山派拒收自己入门,后来偷看比武,奇遇傅云山等事也逐一映入眼前,他辗转反侧,竟夜难以入眠,眼见天边渐白,便干脆起身打坐,把傅云山所授的内功心法又练将起来,以消磨时间。他深引一口长息,徐徐引气归元,正感烦躁渐消,心澄空明,眼前一片明亮,浑身舒畅无比之际,忽听得门外一阵急敲声,谢慎奇道:“居然会有人来找我?”下床推门看时,见那人身着一件黄色道袍,颌下微髯,认得是玉泉院的监院道士玄一,只见他气急败坏,高声叫道:“今天是我派掌门人出关大典,他老人家闭关六年方始出关,那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盛事。今日江湖上不知有多少门派宗主,帮会首脑要到朝阳峰上道贺,山上已是忙得不可开交,你这小子竟还躲在屋里睡大觉。”见谢慎一脸茫然,心下更怒,道:“你还楞在这儿干吗,快速速随我上峰去帮忙。”谢慎想道:“哎哟,我只顾练功,竟连这等大事也不知晓。算来我在华山三年,却连掌门人的影子也未见过,只听人说他剑术如何通神,武功怎么绝顶,今日倒可乘机见上一见,看他是个怎生英雄模样。”心下计较已定,说道:“我昨夜睡得熟了,误了时辰,实在抱歉之至,我们这就便去吧。”

两人出得院去,顺着石梯向山上疾行。单论脚力,谢慎此时已远远胜过玄一,但只默默跟在他身后数尺,并不越他而行。走了约半个时辰,于山道上已看到了不少武林人士,到得半山之时,谢慎已隐约瞧见远处玉宇飞轩,朱檐连栋,一片森然气象。又行得一阵儿,只见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一座巨门直立于道,上书“洞霄宫”三个大字,正是华山一派的根本所在之地。谢慎故地重游,想起三年前,自己便是在这里被华山派拒之门外,不禁慨然一叹。

一走进宫门,谢慎见着眼之处俱是装饰各异的人物。此时卯时才过,可先自到来的人着实不少,既有须发皆白的各派耆宿,也有华服贵饰的世家公子,更有劲装结束的绿林豪客,即令是出家僧人,妙龄女郎亦甚不少,华山派弟子无论男女俗道,皆着一色服饰,立在其中,反倒显得只占少数。谢慎暗赞华山派的声望果然奇盛,区区掌门出关之典竟也有这许多人前来相贺。

他还待再瞧,已有一个长须道人走上前来,和玄一交代了几句,玄一点点头,转头对谢慎喝道:“你便跟随这位李道长去,一切事务听他吩咐。李道长乃是有道高人,你小子能得他差遣,也算你福分不浅。”这个“李道长”便是李清玄,当年在朝阳峰上,谢慎曾是见过的,只是他记性平平,事隔两年,早已忘却此人样貌,当下唯唯称是。

李清玄被人这么一捧,心中一阵得意,斜眼藐了一下谢慎,见他黑黑瘦瘦,一副乡农模样,甚是瞧他不起,冷冷地道:“你随我到膳房去吧。”谢慎跟着他沿大道向里走去,一路之上,李清玄逢着相熟的江湖人物便稽首招呼,两人经了几座大殿,又穿过三排屋舍,折向东首,再行得数十丈,来到一个大屋前。李清玄摆了摆手,指道:“你先到里头劈柴搬炭,一会儿或须端茶送水,腿脚利索着点。”谢慎见他大剌剌的神情,很是厌恶,当下也不言语,只是诺诺点头。李清玄平时颐指气使惯了,见他竟不搭理自己,心中甚感恼怒,白了一眼,冷笑道:“真是个乡下人。”便即走开。

谢慎走进屋去,里面正数十个人在劈柴烧水,切菜弄饭,忙得不亦乐乎,除了厨?火工之外,有一些是玉泉院的道士,另一些则是身着一色华山派服饰,瞧年纪都和自己相若,想来都是华山派的低辈弟子。抵管膳房的道士见谢慎进来,便令他到一旁去搬炭取火。谢慎一面低首干活,一面却又用心留意诸人谈话,只盼得能打探到一些华山掌门的消息,好见识一下这位当世第一剑客是何模样。隐隐约约间却得知了原来今日这些宗派帮会人物云集华山,非止是为了来贺华山掌门的出关大典,更似是为了商讨一件大事,至于是何大事,则非这些人所能获悉了。

谢慎又听了一会,再没听得任何端倪,正感穷极无聊,忽听屋外“当”地一声钟响,金鼓之声直彻云霄,一名华山弟子高声喜道:“掌门人出关大典可开始啦。”另一名华山弟子笑道:“高师弟,你入门之时,掌门人已然闭关两年。嘿嘿,他老人家就是站在你面前,你也不认得,这般激动却做什么?”那“高师弟”哼了一声,怒道:“难道你便见过掌门人么,这里那么多师兄弟,难道又都见过么?”华山掌门剑神柳树风六年之前突然闭关谢客,其时他方当盛年,武功威名均在登峰造极之刻,突为此举,着实令武林中人感到骇异莫名,一时谣言四起,或说他身染沉疴,或说他潜心修武,更有甚者,说他遭人暗害,早已身死,种种说法莫衷一是。膳房中的这些华山弟子俱乃近几年新进的后辈,十个里倒有九个是从未见过本派掌门的,此时不由得惊喜交集,只望可以一睹掌门真颜。

又听“当当”两声钟响,屋外喧杂之声已渐渐平息,但不住地有人进来催要茶水。今日来到朝阳峰上的各门各派人物,几近二千人,加上华山本派也有千余人众,掌管膳房的那道人忙着应付,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才好。便在这时,又有人进屋催茶,此刻膳房之中,除了几个做饭烧水的厨子,实已无人可遣,那道人焦急之下,只见谢慎正在一旁劈砍木柴,喜出望外,便道:“喂,劈柴的那小子,先送四碗茶水到紫阳殿去。”谢慎只等派己送水,好去看个究竟,当下接过茶盘碗具,问明了紫阳殿所在,便即出门而去。

注:明朝初年因文字而入狱致死者确实有之,但文中所提徐一夔一案并不见载于《明史》,最早乃见于徐贞卿的《翦胜野闻》,此一说法历来多为史学家所疑,以其为满清欲诬太祖之故,作者亦颇然之,然则此处不作更改,乃小说家言,读者自不必认真考究。

另附《浙江通志》所载徐一夔生平:

徐一夔(1319―1398),字惟精,又字大章,号始丰,天台县屯桥乡东徐村人。博学善属文,擅名于时。元至正八年(1348),为避兵乱,隐居嘉兴,与宋濂、王?、刘基等结交,相与切磋诗文。二十七年,朱元璋平定江、浙,广征宿学耆儒,询安邦治国之计,四方名士云集南京。朝廷设置律、礼、诰三局,一夔入诰局,与著名文士杨维桢、朱右、林弼等撰写诰文。

明洪武三年,诏一夔等撰《大明集礼》。王?荐其续修《元史》,以足疾辞。五年九月,荐授杭州府学教授。次年九月,复受命参修《大明日历》,成书100卷,一夔之力居多。朝官皆推入翰林,仍以足疾坚辞。诏赐文绮、纤缯各3袭,钱6缗,准其回杭任职。后卒于任,人皆为之痛惜,称“教授之贤,难乎为继”。

通经博古,著述颇丰,有《始丰稿》15卷、洪武《杭州府志》、《艺圃搜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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