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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止低头念道:“罪过,罪过。师叔当年私下山门,这数年之间,于本寺的五大戒规,身犯其中杀生、偷盗、饮酒三戒。至于那恶口戒、荤戒等种种小戒,想必定也持之不严。”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续道:“本来师叔偷离本寺,亦非大恶大过,方丈吾师慈悲为怀,决不至以追究,但师叔持律不严,犯戒太众,方丈吾师既难再加庇护,亦不忍见本寺数百年的清誉蒙污一旦,因此才颁下法旨,令弟子等下山来寻师叔。这便烦请师叔随弟子回寺去罢。”

明颠脸色铁青,听他说完,突然捧腹大笑,道:“原来当真是寻洒家晦气来的。他奶奶的,老贼秃既是令你来捉洒家,你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观止摇头道:“弟子决不敢与师叔动手。”明颠一怔,怒道:“你既不滚蛋,又不动手,那是什么道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观止道:“善哉,善哉!惟请师叔遵方丈法旨,随弟子返回少林,听候戒律院首座发落。”

明颠听他讲了半天,仍是要“请”自己回寺,直气得脸皮焦黄,提声叫道:“洒家偏不回去,你待怎的?”明颠合十道:“阿弥陀佛,那弟子只好无礼了。”

明颠抬手掩鼻,骂道:“好臭好臭,简直奇臭无比!你这小贼秃放了这许多狗屁,这一场架还是不免要打,当真有其师必有其徒,与老贼秃一般的口是心非,假仁假义。”

观止面色平和如常,说道:“师叔目下仍是少林门人,弟子自当以礼相待。然则师叔如不奉遵方丈法旨,那便自承不再是我少林弟子,弟子也就无须良多顾虑,即令动手相向,那也是无法可想。打与不打,便只在师叔的一念之间。”说着口中连宣佛号。

明颠哼了一声,道:“不是少林弟子便不是少林弟子,洒家有什么希罕?休再罗嗦,来来,洒家与晚辈打架,向来先让三招,你动手罢!”

观止恭恭敬敬的又稽首一礼,说道:“既是如此,弟子只有得罪了。”明颠性情如火,见他仍是这么一副温吞如水的神情,哪里还按捺得住?大喝一声,叫道:“你屁话少说些成不成,要打便打,你不动手,洒家可不客气。”说完“呼”的一拳,便朝观止胸口击了过去。

观止见他拳到,左掌斜引,轻向他手腕切去。明颠见他这一切法度精严,出手甚捷,果是少林一流高手的风范,喊了声“好”,拳力一沉,又击向他小腹。观止不急不徐,双掌一合,已将来拳挡下,“砰”的一声,借着他这一拳之力,向后飘出了丈余。

二僧说话之时,谢慎一直在旁凝神倾听,初时他见观止吐属文雅,举止有礼,心中好生钦慕,待见两人言语说僵,竟要动手,不免着实替他担心,心想:“那明颠武功如此厉害,瞧这位大师斯斯文文的模样,怎能是他对手?”比及两人交上了手,眼睛更是一眨不眨,注目盯在两人拳脚之上。

明颠是个心意决绝的汉子,既已出手,便不容对方有喘息之机,一招使毕,当即猱身复上,变拳为掌,当胸平平推出。这一招“山门护法”,乃是少林派扎根基的武术,但凡少林弟子,无一不会,这时在明颠手底使出,招式虽是一般平淡无奇,然为他内劲所附,威力竟也雄猛异常。观止觑准来势,仍只双掌一合,轻轻将他掌力卸去,又再倒退了丈余。

二僧交了两招,观止便连退了两步。明颠大叫:“他奶奶的,小贼秃只挨打,不还手,是作死么?”口中呼喝,手上丝毫不缓,左掌斜斜拍出,掌到中途,却蓦地飞起右腿,横扫他腹下。这一招掌中夹腿的功夫,正是使得少林绝技“自在无定腿”。观止于他说话恍若不闻,侧身略避,已让过了击向上路的那一掌,同时双掌齐挥,轻轻一拂,又将他下路腿劲化开,顺势却再退了两步,待身子站定,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师叔为尊,弟子理当礼让三招,这第四招却是要得罪了。”

明颠一呆,随即大怒道:“放你奶奶的狗臭屁,洒家是什么人,要你来让招么?岂有此理,气死我也!今日定要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好歹的小贼秃。”当下高高跃起,右掌拍出,左掌疾跟而至,一招“文丞武尉”,从空中扑将下来。单见其势,就知他这一招已是使足了全力,劲力未全吐出,掌风所及,已将站在一旁的瑚心与白音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明颠与观止拆得三招,已知他招式精熟,不在自己之下,但想他年岁尚轻,功力定不如己,因此这下竟是要与他硬拼真力。谢慎见这一掌来势如此猛恶,也是大吃一惊,拉过二女,急向旁侧跃开。

观止果然不再后退,只见他身形端凝不动,足尖微微内屈,轻飘飘地朝半空发了一拳。明颠将两股掌力合二为一,力道大得出奇,他这一拳却似漫不经心,随意使发,连僧衣都没带起分毫,仿佛不用再打,高下便已分出。明颠心中一喜:“小贼秃目中无人,今日洒家便教你一个乖。”待得与他拳劲相交,却猛觉着力之处空空荡荡,如中一团棉花,自己这威猛无俦的掌力霎时间竟已不知去向,消失的无影无踪。明颠知道不妙,脸色大变,立时一个筋斗向后翻出,不等双足落地,嘴里已自叫道:“这……这是‘罗汉柔功’么?你几时练成……练成这门功夫的?”观止也不追击,双手合十,说道:“弟子不过初窥门径,何敢妄言练成。”

明颠凛凛一寒,心想:“果然便是这路功夫。他奶奶的,洒家在寺里的时候,从没听说有人能练成此功,这小和尚便再聪明,又怎能够练成?但若不是这‘罗汉柔功’,少林寺更有什么武功,可以如此轻易接下洒家这一掌来?他奶奶的,洒家半世威风,今日莫要在这栽了跟头。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走为上计最妙;他奶奶的,一见势头不对便就跑路,那岂不成没出息的脓包了?打架输便输了,没出息的脓包却决计不能做的!”便道:“小贼秃倒也有些道理。好极,好极!这场架是越打越过瘾了,再来再来!”

原来这门“罗汉柔功”乃是少林寺的无上奇学,但因修习之时异常艰繁,练功者非仅内外武功得有相当火候,更须去贪、去爱、去取、去缠,乃至勘破八苦,断绝六识,修达“阿罗汉”的杀贼、无生、应供三义,方可习之无碍,否则对自身反是有害,因此少林寺千年以降,名家高手所出无数,唯能修成这门奇功的高僧却是寥寥无几。又因少林乃属禅宗一派,尊奉的是佛教大乘教义,而“阿罗汉三义”则出小乘佛教,是以少林僧众之中,即有佛法武功皆已修至极高境界者,于这路功夫却也决难体会精要。故老相传,南宋绍熙年间曾有一名在少林挂单多年的大理菩提寺僧,一个人身兼了少林诸般绝技与这“罗汉柔功”,其时名扬天下,海内无敌。此后的数百年间,却再没一人能够修成这门神功,少林寺历代高僧中,多有习练此功不成,而引以为平生憾事的。

观止天资聪颖绝顶,兼且自幼投入释门,好学不倦,于佛教诸宗的经文典卷无所不窥,通达大乘小乘两派教义,故而一练之下,便即深得其旨,今时的武功修为,殊已不在少林任何一位僧俗弟子之下。这时他更不多言,身形流转,大袖飘飘,拳力倏忽而至。少林寺的武功多走纯阳刚猛的路子,唯独这门“罗汉柔功”却是另辟蹊径,自成一功。此刻观止每一拳击出,都是无声无息,加之衣袖翻荡,更叫人捉摸不定拳路去向。

明颠武功之强,在当世少林几可算得数一数二,但佛法修为大是不足,纵与寻常沙弥相比,也是远有不及,因此对这门“罗汉柔功”所知甚浅,只知习之者无数,练成者无几。此刻仓促而遇,只觉对方每一拳中都蕴蓄着一股余意不尽的柔劲,绵绵似实,虽虚却坚,自己招式使足了固然危险,但只消使得稍虚几分,对方的拳力便立时乘隙而入,当真攻也不是,守也不是,实不知该如何抵挡。

明颠空自着急,却苦无应变之法,只得连连后退,数招之间,肩头肋间便已中了两拳,若非他功力深厚,早已身受重伤,饶是如此,也直痛得他哇哇大叫。谢慎在旁却是瞧得又惊又喜。他决想不到这温洵儒雅的僧人,身手竟是这般了得,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出来。

二僧再拆得七八招,只见观止出拳已越来越缓,一拳打完,总要等上片刻,才再行出招。明颠却双臂急抡,掌影翻飞,犹似长出了数十条手臂一般,将全身上下罩护得风雨不透。如此一来,观止便即无隙可乘,纵然武功再高再奇,一时之间也难以奈何他得。只是两人一个急遽促迫,一个潇洒从容,相形之下,却显得异常分明。

其时明颠已将功力发挥到了极至,每一招使出,都带得呼呼声响。周围方丈之内劲风如割,刮得谢慎三人面上好不生疼。

三人见了他这等狂风骤雨般的打法,而观止的拳招却再难递近其身,只道强弱之势业已颠转,尽皆心惊失色,暗想:“再打下去,那位大师只怕要输。”三人武功均不高明,孰不知如此催运内力,最是耗费真气,一个人内力再深,终究不能永耗不竭,而对手以逸待劳,却能立于不败之地。

明颠是何等武功,岂会不明其中关窍,可是观止武技既精,那“罗汉柔功”更隐隐便是自己武功的克星。他不识其理,知道若是出手拆架,无论攻守,都不免束手束脚,除了如此自顾自的乱舞一通,实无别法可用。

二人再斗一阵,明颠忽将内劲收小了尺许,显是内力已有不继。瑚心欣然跳起,拍手笑道:“大和尚,我瞧侬快要输了。侬连一个小和尚也打不过,还胡吹什么大气。我前头说有五个人的武功能胜过侬,现在瞧来,那还是说的太少了,恩……最少也有四四一十六,五五二十五个人比侬厉害。”说着朝他连做鬼脸。谢慎、白音听她所言,都感诧异,一齐转过头来,但见她满脸欢喜之色,一时颇为不解。白音问道:“瑚心妹子,你说那个大和尚快要输了吗?怎么我一点儿也瞧不出来?”瑚心嘻嘻笑道:“他马上就不成了,白音阿姐,侬若不相信,我们就来打个赌,好不好?”她虽年幼顽皮,武功也甚低微,但随侍在常无言这等大名家身边多年,见识毕竟不凡。三人之中,倒似她的眼光最高,这时已瞧出明颠渐落下风,不久便要落败。白音笑着道:“瑚心妹子的见识比我高得多,你既说他要输,那他便是输定了,这个赌我可不敢跟你打。”

明颠对战之时耳听八方,闻得二女说话,忍不住破口大骂:“放屁,放屁!两个娘们儿一齐放屁,臭气冲天,熏死我也!”他这一分心,真气登时不纯,手上招数不免使得稍慢,胸口又中一拳。

明颠不敢再开口说话,心里却自焦躁不已:“连这女娃娃也瞧出洒家要输,看来洒家的情形多半不妙。他奶奶的,这小贼秃恁地厉害,洒家这回倒瞧走了眼,早知如此,这一场架便不打了。不对不对,洒家便不和他打,他也定要来找洒家打的,除非洒家给他来个不战而逃。他奶奶的,洒家是什么人物,岂能不战而逃?”蓦地里脑海中又闪过一念:“这小贼秃练此功夫,难道便是专为要来克制洒家的?啊呀,我怎么早没瞧出。现下要我输给那老贼秃的弟子,岂不是正称了他意?不成不成,决计不成。”他越想越是着恼,突然暴喝一声,双臂直起,掌缘垂下,宛似两柄大斧利戟,急朝观止脸上狠劈猛砍过去。初时他只守不攻,浑身没半点破绽,此刻蛮劲发作,招式陡然大变,成了只攻不守,胸腹门户却也随之大开,看来竟是要和对方拼个两败俱伤。

说到武学修为,二僧当在伯仲之间,但论及临敌机变,明颠却要远远胜过观止。自他十五岁拜入少林,到四十岁破寺而出,此后独闯江湖,身历大小数百余战,打架经验之丰,当世不作第二人想。他自知久战之下必然不敌,便索性兵行险招,尽弃守御,全取攻势。这一招看似是要与敌同归于尽,几近无赖耍泼,实则却是谋定后动,决无危虞,而对方不论是退是避,他更都已预伏下异常厉害的后着。武学中原有此类围魏救赵、玉石俱焚的招数,但高手自重身份,不至生死关头,轻易决不会去使到。明颠行事向来只凭一己好恶,什么是非仁义、气度风范,在他瞧来,却还值不上一碗狗肉,为求得胜,自是无所不用。

果不其然,观止悟性虽是奇高,然而久居山中,平素极少与人动手,纵是动手,那也是在同寺僧侣之间拆招练功,哪曾真正有过这等生死相搏的经历。他万万想不到在自己已稳占上风之际,明颠竟还有此败中求胜的一着。这时退避固然不能,要运“罗汉柔功”伤敌也已不及,眼见对方掌力如排山倒海般涌抵面前,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之中只得弯腰后仰,双手拇指同时捺出,使一招“删提岚指”,要将对方掌势卸开。两人功力原本相当,但此刻明颠全力施为,观止却是猝然招架。四道劲力相激,只听得“噗噗”两声轻响,观止丹田发热,手上一阵酸麻,向后急退出五步,看一双手时,只见两边虎口都已被震得发红欲裂。

这一番由死到生,相去不过一线。观止险些命丧于此,待得脱险,已是遍体冷汗:“师叔他外貌粗鲁,内里却实精细,我若再有半点疏虞,不免立死当场。”当下敛神凝立,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明颠这记出手已尽全力,本拟一招致敌死命,却见观止连根毫毛也没伤着,心里暗骂一声:“他奶奶的!”大声叫道:“小贼秃果真了得。洒家肚子饿了大半天,这便要去找些酒肉来吃,暂且失陪了。下次再见,洒家可不相饶。哈哈,哈哈……”说着转过身来,大步连跨,笑声已在数丈之外。

观止见他明明一招占先,不想竟会抽身而去,这一来又是始料未及,心念电转之下,暗忖:“此番决不能容他走脱。”足尖一点,追将上去。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轻功,一前一后,只眨眼的工夫,身影皆已没入了林中。

霎时间林子里又只剩下了谢慎与白瑚二女。适才这番打斗,既是惊心动魄,又处处透着一些古怪,直叫三人看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然而经此一闹,三人的心情却是舒泰许多,不再似先前那般抑闷不乐。谢慎更想自己今晚差点就叫那恶僧煮来吃了,现下他自行离去,自己这条性命总算可保无虞,当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三人又重回火堆旁边坐下。瑚心拾起地上的一片片落叶,在手里胡乱把玩得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道:“谢家阿哥,侬说那个大和尚还会回来么?”

谢慎略一沉吟,道:“他打不过他师侄,逃命恐还来不及,我看多半是不敢再回来了。”瑚心点点头,一双小手托着下巴,又道:“他先前对侬这般凶,依我说呢,最好是叫他给小和尚捉住了,狠狠的揍上一顿,给谢家阿哥侬出一口气,那才好呢。只可惜我们是瞧不到了。”谢慎听她这几句话说得诚挚无比,确是出于肺腑,不由得大是感动,胸口涌起一阵暖热:“瑚心姑娘处处为我而想,待我着实甚好。”转过头去瞧她时,只见火光映照在她那张稚气未全脱尽的圆圆脸蛋上,更衬得纯洁无邪,娇俏烂漫,心中突的一荡,忙即收敛心神,把目光移开,笑道:“他不来吃我,便要谢天谢地了,但愿从此再别碰上他。不然我谢慎又黑又瘦,滋味可不大美,他吃完以后,定是要大骂‘岂有此理,气死我也’。我作了鬼还要给人这般糟蹋辱骂,岂不吃亏得很?”他为人诚厚,说话从不喜欢油腔滑调,但不知为何,在这天真少女的面前,只觉浑身轻松自在,说话便也毫无拘束,想到什么,自然就冲口说了出来。

二女一听,都禁不住笑了起来。白音轻轻叹了口气,道:“谢慎,你们中原的能人真是多极,单单这两个和尚,身手竟也这么了得。我和哥哥没来中原之前,只道我们蒙古勇士已是骁勇无敌,到了中原,才知可不是这么一回事。”谢慎微微一笑,心想那两和尚都是中原顶尖的好手,寻常武士如何能与之比?但见白音神色楚楚,脸上颇有愁容,稍加思索,猜想她必是仍在担心脱欢下落,便道:“象脱欢大哥这般智勇双全的人物,咱们中原可也不多,此刻他虽身陷虎口,料来也能设法周旋,白音姑娘不必忧虑。”

白音“恩”了一声,低头若思,过了良久,突然唱将起来:“连绵不断在眼前,乌和日图和灰腾两座山啊……”谢慎和瑚心听她陡放高歌,都不禁一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却不知蒙古族人素喜唱歌,托传心情,多用此途。这首歌唤作“乌和日图和灰腾”,说的乃是草原上的一对亲兄弟,弟弟被野火烧死了,哥哥便对着乌和日图与灰腾这两座大山,整日恸哭,以寄哀思。此曲本作高亢,音调悲怆,这时被白音唱来,歌声中更带着一丝淡淡的少女愁怨,令人一听之下,便生酸楚。她性子爽直,与瑚心爱使小性儿的脾气本是大不相同,但亲人分离,自然而生凄苦之意,普天之下却是莫不皆然。

白音唱的乃是蒙语,谢慎与瑚心自是一句不懂,但听她声调凄婉,不由自主的被她歌声所感,各自想起了自己亲人。瑚心自幼便失双亲,为常无言所收养,那也罢了,谢慎却是思潮起伏,百感并至,一时间不禁听得痴了。

白音一曲歌罢,嘤地一笑,道:“谢慎、瑚心妹子,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刚才想到了哥哥,忍不住就想唱歌,怕是吓到你们了。”谢慎茫然回过神来,但见她眼波莹然,似带歉意,忙道:“不碍事。”瑚心却连连拍手,大声叫好,道:“白音阿姐,没想到侬唱歌也是那么好听,侬来教我唱这首曲子,好不好?”白音欣然允道:“好啊。”说完当真便教了起来。

二女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有趣,竟是沉浸其中,浑忘了身外之事,直至疲乏倦极,才倒地睡了。谢慎在侧旁观,也是瞧得津津有味,待见二女睡去,寻思自己是个青年男子,虽说此处别无旁人,自己亦不存有半丝邪念,可是要与两位妙龄少女同宿一地,此事终属不便。当日在破庙之中,他曾和岚心、瑚心一屋而处,但那时他伤重难行,又有常无言相伴一旁,与现下的情形却是有所不同;转念又想,那明颠和尚适才打得一条狼腿,那么此地或有野兽出没,自己若是离得远了,却恐二女半夜有甚不测。于是在火堆中加了些枯枝,独自爬到一棵树上,倚枝而卧,心想半夜如遇动静,自己便可省觉。这般和月而眠,正是他平日里睡惯了的。

这一夜安然无事,次日清晨,谢慎尚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间忽听得有人叫唤自己名字,猛地一惊,立时醒来,但见东方微现黎明,哪里更有什么人?再俯身向四周看时,却原来是瑚心梦中呓语,嘴里不断喊着:“谢家阿哥,谢家阿哥……”

谢慎微微一怔,心下嘀咕:“瑚心姑娘怎会在梦中叫我名字?”正觉诧异,陡然间记起昨夜明颠说的那一番话,脸上登时一红,暗道:“呸,呸,我谢慎何德何能,瑚心姑娘怎会垂青于我?再说那和尚行事不清,颠三倒四,他说的话又岂能作准?”他嘴上虽这么对自己说,心里却仍是忍不住要细辨其中意味。只听瑚心又喃喃问道:“谢家阿哥,侬说过要来岛上看我的,侬什么时候来呢?我会一直等侬,侬讲过的话,可要算数,不能耍赖的。”这几句话说得极轻,却是真情毕露,便似和谢慎相对而诉一般。谢慎又是惊奇,又是欢喜,想不到自己如此一个言微身卑之人,竟还会被人这般牵挂着,当真是连做梦也没想过的。

瑚心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忽然高声问道:“小师叔,怎么侬不来陪瑚儿玩了,瑚儿可时时惦着侬呢。”忽尔又成苦苦乞求:“师父,瑚儿求求侬,别赶小师叔走,好不好?”白音被她这么一吵,也醒转了过来,眼见瑚心自言自语,伸手推了推她身子,低声叫道:“瑚心妹子,你醒醒,天可亮啦。”瑚心不答,口中仍只不停说着梦话。

谢慎正自想得出神,突见白音醒来,霎时间满脸通红,心道刚才瑚心说的一番话,可别都叫她听去了,那可真是尴尬极矣,当即翻身一跃,跳下树来,快步奔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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