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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客栈的小二过来添茶:“想来四位客官是慕名凤凰坊主的琴而来的吧,可来的真不是时候啊,唉,好好的歌舞坊就被那瞎翁毁了。”

九栗惊异,看看雪尘和云畔也和自己一样的神情。

只有夜疏彬彬有礼道:“是啊,灾祸无情。不过为何是被瞎翁所毁?”

小二压低声音:“昨夜来了二位官差,说在坊内发现了一名活人,原来是那瞎翁。”

“瞎翁是何人?”

“客官是外地人,自然不晓得,我们榣山镇本地人却都是知晓的。瞎翁年老力衰无儿无女,又自小双目失明,凤凰坊主慈心,将瞎翁接到了歌舞坊养老。可瞎翁却在坊主不在时失手打落了烛台,引起大火烧了歌舞坊。听官差说瞎翁羞愧难当咬舌自尽了。”

四人面面相觑。

“不过客官也不必遗憾,凤凰的琴不是想听就能听到的,听者都得回答凤凰的问题,如果答案令凤凰满意方能听他抚琴。”

小二说完去招呼其他桌子了。

雪尘问:“神君相信瞎翁是咬舌自尽的么。”

夜疏眼神幽暗不辨,并未回答。

“过几日北狄国君主为公主庆祝及笄,听说会大赦天下。”坐在人来人往的客栈,几日来听到榣山镇谈论最多的便是凤凰歌舞坊,突然听到后面的两个穿着不俗的男子讨论其他,九栗不由竖起耳朵偷听。

“我一个远房的姑母是慕容远王侯府上的琴师,听她说公主虽未及笄,却对琴乐方面已经有了很高的造诣。公主及笄礼上最想要的是听太子长琴抚琴。君上为了完成公主的心愿已经开始在全国各地寻太子长琴的踪迹了。”

另一男子大呼:“太子长琴?!从未有人听过太子长琴的琴音。传说他的琴欢则天晴地朗,悲则日晕月暗。”

九栗看向夜疏,发现他也在看她,仿佛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夜疏说:“太子长琴为火神祝融之子,抱琴而生,琴乐造诣出神入化,其琴亦是武器,欢则天晴地朗,悲则日晕月暗。他的琴有五十弦,每弹动一根则威力加大一倍,五十根齐奏,则万物凋零,天地重归混沌。”

九栗问:“凤凰的琴音能控制人心,长琴的琴音却能控制日月星辰,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关联。说不定长琴和凤凰有什么关系呢。”

夜疏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对其他二人说:“明日启程去国都。”

第十章慕容王府迎贵客

相较于榣山小镇的宁静,北狄国的国都就颇显繁荣了。这里的文化也更加多元化,它广纳百川的包容性使更多的有才之人有了施才之地。

但是夜疏竟然以乐师的身份很理所当然地入住北狄国的慕容王侯府还是让九栗暗叹了一把。作为一只上神,夜疏不仅在天界混的如鱼得水,难道就连凡间的种种暗黑规则也摸得一清二楚吗,北狄国的王侯慕容远竟将之以上宾之礼对待。

王侯慕容远拱手:“正值瑛华公主及笄礼,竹音公子游历经过,正好解了本候府上乐师告病在家的燃眉之急。”

夜疏颔首:“是我的荣幸。”

九栗望着慕容远恭敬的姿态,再看看夜疏同以往一样淡然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荒唐的。世间最能装的神莫过于夜疏,就连装也装的张弛有度,既不会给慕容王侯留下高傲不懂得适可而止的印象,又有一副不容随意侵犯尊严的气势。

夜疏与慕容远寒暄完,瞥了九栗一眼,仿佛能看到她内心在想什么似的。

直到雪尘说,夜疏上神曾在凡界历过劫,是世人称赞的竹音公子,带着神的记忆在凡间三十载,治病救人,深受百姓的爱戴。竹音公子历劫成功后便回到了天宫,世人只以为公子远游去了,没人知道他是神族。每次下界他都以竹音公子的身份示人。

九栗愣了一愣,从没听过夜疏还在凡界历过劫,夜疏这样的上神也需要历劫么。

雪尘还说,夜疏是在历劫的时候与姬月仙子相识的。

当时夜疏在面对最后一道天劫时差点魂飞魄散,是姬月仙子不顾生命救了他。从此他对姬月仙子就有着区别于其他仙子的对待。

夜疏回到天界就让天君赐婚,将姬月仙子许配给他。天界的人都知道姬月早就对夜疏一见倾心了,如今用生命换取了意中人的青睐,想来也算是一桩奇妙的姻缘。那时候虽然值魔界挑衅天界,但是众仙们一想到夜疏与姬月的缘分,就觉得这冰冷世界中适者生存的规则多少会融化于冥冥之中的情意里。

夜疏与姬月带给他们的不仅是一件天宫的喜事,更是一抹希望。是万物被迫屈服于既定的命运时对这种屈服与妥协的突然觉醒,以及做最后反抗的希望。

雪尘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夜疏与姬月仙子的往事,九栗却觉得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很讨厌自己的这种反应,觉得骨子里喷薄而出的是满满的想要反驳这个事实的不安因子,仿佛满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却最终无从说起,毕竟当年夜疏历劫的时候自己还在石头里等待着自身自灭呢。

理智战胜了莫名其妙的狂躁,九栗沉静了下来,独自走了出去。

她像一只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夜莺,以前面对笼子时是无从反抗便安于现状的孤独歌唱,虽然失去的是自由,但得到的是安定啊。现在依然在孤独歌唱,却在茫茫的一片广阔自由的天地里突然迷失了方向。

九栗走出屋子,不知是否因为北国的昼夜温差,白天还暖洋洋的气温在晚上突降,她缩了缩脖子,漫无目的地在慕容王侯府里的园子里乱逛。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九栗下意识躲在假山后面,看到湖边台子上站着两个人影。

一位身着官袍,原来是白天才见到的慕容远王侯,虽然身音很小,但是九栗依然能听到他在对另一个人说:“公主的成人礼在即,可太子长琴依然下落不明。本侯都怀疑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这样的人。”

那人九栗并未见过,想是慕容远的心腹,只听他说:“侯爷莫急,公主到了及笄年龄,君上终于从桂山上将公主接回来,虽然是尊贵的皇室血脉,但公主从小在桂山上长大,想必也是在桂山上听闻太子长琴的名号。只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君上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若侯爷实在找寻不到,君上应该也不会怪罪的。”

慕容远道:“公主幼时请来法元寺里的慧空大师诵经祈福,不料慧空大师却说公主命格软八字虚,即使住在皇宫里也不能避免的招来些极阴之气,阳气不够易折损。唯有寄于桂山上吸取天地自然精华,方能冲散命格里的阴气。确实很少有人知道公主年幼时一直被寄放在桂山上修养,但君上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却还未满月就离开襁褓,好不容易及笄礼上被接回来,就算是个传说中的人物想必君上也会尽力去寻找的。”

“君上将这件事交给侯爷去办确实棘手啊!不过末将却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且说。”

“听手下们说榣山镇上有一个凤凰歌舞坊,歌舞坊里的坊主凤凰,其琴音出神入化,乐可让人遗忘丧子之哀,悲则让人体味蚀心之痛,与太子长琴的琴音有异曲同工之绝妙。侯爷可先将此人寻来一试。”

九栗惊异,难道凤凰歌舞坊被人付之一炬的消息还没传到国都?

慕容远沉思了一瞬,“如此也好。不过不到最后一刻继续加大力度寻找长琴。”

“是。”

二人的谈话终止,各自离去。

初夏晚风习习,吹得还未长开的树叶沙沙作响。九栗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想起得把这件事告诉夜疏。

她一转身,突然一个白衣男子袭来,将她的嘴捂住,挟持着她腾空飞起疾走在屋脊间。眼前的夜色急速向后倒退着,风在耳边呼啸,吹乱了她鬓间的发丝。

九栗脑中最后想到的是其实他不用捂自己的嘴,这种情况下自己早就忘记呼喊了。

估摸着是离慕容王侯府比较远了,男子停在了屋顶上,放开九栗,居高临下望着她。一张俊脸在夜色的映衬下少了那日的妖媚,双眉得意地轻扬,本来是张狂的姿态,偏偏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显出无辜。

九栗又气又好笑,对这位狐兄的所作所为实在不甚理解。她摇摇晃晃站定了身子,问道,“你这狐狸,又把我抓来干什么,难道又要给我下魅术么。”

狐狸大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九栗蹙眉,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你又想吸真气么,别忘了你上次吸的时候被我打倒在地了。”

狐狸看着她又紧张害怕又硬撑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放心,你那半吊子灵力我还看不上呢。”

九栗警惕地盯着他。

狐狸邪魅一笑,又将她衣领抓起来在屋顶上极速飞走,九栗脑中一阵眩晕,觉得这臭狐狸今日八成是受什么刺激了,要不怎么会无缘无故用虐待她来寻求心理平衡。

第十一章神兽青丘九尾狐

九栗在空中被甩得七荤八素,狐狸却玩的异常欢畅。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大手一挥将九栗丢在一片柔软的草坪上。九栗痛的呲牙咧嘴,狐狸却哈哈大笑,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闪耀着愉悦的光芒。

“喂!小鬼,我叫慕恪,记住了啊!”

九栗从地上跳起来就准备扑向狐狸,恨不得在那得意的嘴脸上挖一块肉下来。

狐狸仿佛没料到她会反应这么激烈,瞪大眼睛瞧着他,“刚才还小心翼翼地躲在山后面偷听别人讲话呢,这么一会儿就活过来啦!”

“你竟然一直在偷看我!”

“本公子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九栗也不再跟他闹着玩,严肃问道:“你不是在榣山镇么,怎么会来到国都?”

狐狸耸耸肩:“公主及笄礼邀请我啊。”

九栗惊呼,“怎么可能!”轻蔑地看他一眼,“你只是一只妖狐而已,北狄国的君王怎么会邀请你来参加最疼爱的公主成人礼呢,是不是你又在捣鬼,偷偷施了魅术什么的。”

狐狸仿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半天恍然大悟:“难怪,其实我并不是妖族,只是和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将自己伪装成了狐妖。九黎壶也根本不能收了我,还有,那日的滴血为誓也不算数哦!”

九栗瞪大眼睛。

“九黎壶是收妖的神器,但是不能收神族。”

“你究竟是什么?”

“虽然我是神族,但是狐妖却都听命于我。”

九栗仔细盯着他那张俊美的脸,结合以前在东海听人讲过,说天上地下唯一能让妖族听命于己的神,唯有青丘之山狐妖始祖九尾狐。这九尾狐并不是妖族,而是上古神兽之一。传说万年前上古恶战的时候青丘九尾狐伤亡惨重,几近全族灭绝,为了不使九尾狐一族灭绝,青丘的一只九尾狐私自与妖族的红狐结合,诞生了血统不纯但灵力比普通狐妖都要高的九尾红狐妖。神族与妖族的私·通使天君雷霆大怒,将半神半妖的九尾红狐妖彻底列为妖族。九尾狐一族也深受波及,天君惩处为数不多的九尾狐自此只能在青丘之山活动,永世不得踏入天宫一步,从此在六界里纯种的九尾狐就很少见了。虽然九尾红狐妖沦为了妖族,但是他们只听命于始祖九尾狐,难道眼前这家伙是?

九栗瞪大眼睛,作为长期在深海里活动的人鱼,虽然同为上古神兽,但是九尾狐绝对是最罕见的上古神兽,许多神族都只是在画像上见过他们。据说九尾狐有九条巨大的尾巴,每条尾巴代表一条命,九尾狐比普通的狐妖更善于追踪、躲藏、幻术、魅术,他们大多长着一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俊美绝伦的好皮囊。

九栗上前一步,摸着慕恪的衣摆惊奇地问:“你真的有九条尾巴吗?”

慕恪又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你猜啊!”

九栗凑近仔细观察他,央求道:“那你变给我看。”

慕恪却大笑着施展灵力飞了出去:“小鬼,玩够了就自己走回去吧!晚上外面不安全哦。”他屈起手指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只见空中飞来一只通体白毛的大鸟,翅膀有力地挥舞着,载着狐狸呼啸而去。

九栗眨巴眼睛,夜空中早已不见了狐狸慕恪的影子。

她再眨巴眼睛,气急败坏,不就是想看一眼他的尾巴么,不给看就不给看,竟然真的就把自己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走了。她想破口大骂都来不及,什么叫自己玩够了走回去,明明是她被掳来的吧,这是什么鬼地方,叫她怎么回去啊!

清早,九栗找了一夜终于找到了慕容王侯府,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守门大哥惊异的眼光中走了进去。

***

瑛华公主的及笄礼在即,慕容远依旧不遗余力地寻找长琴,可长琴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大多数人认为长琴只是传说中的人物,只在上古时期出现过,也有人说长琴隐匿于榣山上,只有有缘人方可见他一面。

九栗也私下问过夜疏,他是神族,应该多少知道点长琴的消息。但夜疏自从出关后就对以前的事忘却大半,只知道长琴本是乐神,因为在上古时期触犯了天条,被消除了神籍,贬入凡间。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他,眼下唯有等待。

夜疏虽说了等待,但并不是什么事都不做,他也会派雪尘和云畔出去打探消息。只是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夜疏每日在做什么九栗却不是很清楚,只觉得他是有自己的计划。作为慕容王侯府的琴师,她也从未见过夜疏指导过府里的歌姬抚琴,甚至从没有见过他抚琴。

四人自从来到国都,眼下唯一生活惬意自得的只有九栗。估计是她的灵力不够,夜疏说她不添麻烦就不错了,所以也没有让她做什么。九栗每日做的最多的便是趴在湖边的台子上喂鱼,感叹时光易逝,神族的寿命太长。

所以当消失了几天的夜疏突然带着一位女子回来,简直给九栗无聊的生活增添妙趣啊!因为一向清心寡欲的夜疏上神竟然也会带女人回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男人天生就是不安分的生物,纵然有昔时良人姬月上仙如此,也挡不住夜疏的那颗红杏出墙的心。

所以九栗意味深长地看着夜疏,一脸阴恻恻的笑。

夜疏倒也坦然,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结果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九栗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什么红杏出墙,那女子根本就是姬月本人,只是今日穿着一件水粉衣衫,与那日的超凡脱俗相比多了一丝灵动。

夜疏与姬月在屋子里密谈了一个时辰,期间九栗“偶然”路过并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甚至连他俩的说话声也听不清楚。

突然门打开了,九栗一时来不及躲避,夜疏与姬月就已经走了出来。夜疏看着在门口转悠的九栗,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九栗面不红心不跳:“我恰好追一只蝴蝶,看它往这边飞过来了。”

夜疏面无表情地打量她,倒是姬月看到九栗,走过来惊奇问道:“神君的宠兽还能自由变幻性别的么?!”

九栗惊呆。半饷才明白她上次见姬月的时候确实扮作了男童,咳了咳正欲开口说话,就听另一个声音道:“是啊,确实由着她的性子变幻。”

九栗气结,抬头便看到夜疏一本正经地看她,可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狡黠。

第十二章只道当时明月在

转眼间瑛华公主及笄的日子到了。

这一日北狄国举国欢庆,北狄国君大赦天下,宴请了四海八荒内所有的名门望族前来欢庆这件对于北狄国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有背景的王公贵族也明白这并不单单是一位公主的及笄礼,更是北狄国国君借此机会向全天下青年才俊抛出的广招贤婿的橄榄枝。

北狄国国君为何如此急切,在公主刚刚及笄的时候就为其挑选贤婿,其中的隐情除了国君的几个非常信任的人,便只有上次阴差阳错偷听到的九栗明白了。

但是对于不知公主是阴气盛命格的王公贵族来说,能当上北狄国的驸马无疑是权力与财富的象征。

北狄国作为北荒实力最强的国家,使周围的小国甘愿向其俯首称臣。但这个国家并不是完全靠武力来赢得这么多的敬畏,与武力相比它的琴乐歌舞却是最闻名于大荒。北狄国男女老少皆从小就被教育抚琴,人人抚得一手好琴,就连街上最落魄的乞丐也能和其他国家的宫中御用琴师一决高下。

但大荒内的人都明白,北狄国的琴乐并不是单纯的音律,而是隐藏的武器。能够以琴杀人于无形中,这也是北狄国长期不敢有人来犯的原因。

所以真正为王公贵族们梦寐以求的是能够将北狄国独一无二的以琴杀人的绝技继承过来,作为北狄国唯一的公主瑛华,深受北狄国君的宠爱,她的驸马无疑是获得这一绝技的最好捷径。

而大荒内的人又听说此次公主成人礼上为了满足公主的要求,北狄国君正在不遗余力地寻找太子长琴。一位被削去神籍的曾经的乐神,传说长期隐居于北狄国榣山上,如果真能借此一睹乐神风采,将是所有凡界之人的荣幸。

“所以这次的宴礼基本可以分为两个阵营,一个阵营是为驸马之位而来,另一个则是为听太子长琴抚琴而来。”

九栗望着雪尘指点江山分析局势的姿态,打了一个瞌睡,冷淡道:“哦。”

雪尘又说:“神君说了,明日他会先去皇宫,你随我在后面同大荒的其他贵族一齐进宫。”

九栗坐在桌前托腮:“我们从榣山镇的凤凰歌舞坊一路追查到国都,你说魔尊会为平静的榣山镇种一个什么样的血咒呢。”

雪尘说:“此事急不得,魔尊向来诡计多端,但他宁肯以生命为代价去种血咒毁天灭地,可见他的决心。融合了魔尊所有邪恶执念的血咒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所以神君也只是怀疑榣山镇,并没有足够的把握。”

***

夜幕降临,吃过饭九栗独自待在屋子里。

窗户轻响,九栗吓了一跳,转过头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斜靠在窗前,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着九栗。

九栗朝上翻了一个白眼。

狐狸眼睛轻眯,大步跨过来抓住九栗的衣领,使劲捏着她的右脸恶狠狠地问:“小鬼,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不想见到我吗?”

九栗感觉脸上的一块肉都快要被他捏下来了,热泪盈眶地告饶:“怎么会呢,我可是日夜盼望着见到您呢。”死狐狸。

慕恪满意地松开了手,大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得意地说,“我就知道!”

九栗揉揉脸颊,缩着脖子小心翼翼道,“我今天不想在屋顶上飞了,明日还要去参加公主的及笄礼,晚上要睡好,不能用宝贵的时间找回来的路。”

慕恪看她那委屈的样子心里就非常愉悦,表面不露声色道:“你明日也去?那今天就不带你出去兜风了。”

九栗问:“你可知道国君是否找到了太子长琴?”

“听说明日长琴确实会来,不过不是国君找到的,而是长琴亲自派人给国君送了一封信,现下没有人确定他到底是否真的会来。不过我倒是确定明日各个王公贵族会进行比才比武竞争驸马,其中不乏有灵力高强的人。你这点低微的灵力明日就看着形势躲着点,别一不小心成为了别人的刀下魂,白白愉悦了我。”

九栗瞪他一眼九栗瞪他一眼:“我要是死了正好,就不用被你欺负了。”

说完屋子里静了下来,半饷没有听到慕恪说话,她偷偷抬眼望了一下他,看到他脸上笑容消失,妩媚的大眼也没了往日的温暖与细碎的光芒。怎么,还真的生气了?

慕恪无赖的时候最是无耻,俊美的外貌比世间最美的女子都要好看,狂傲的时候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仿佛尘世之人皆是被他踩在脚下的蝼蚁,但是当他温暖的目光转为冰冷的时候,却让所有看了的人心生寒意。

难怪说九尾狐最善于伪装,虽然慕恪大多数的时候是一副无赖不羁的样子,但九栗觉得那并不是真正的他,或许真的很少有人真正了解和看懂他吧。

九栗低着头摸了摸鼻子。慕恪生气的时候浑身萦绕着强大的气场,九栗虽然对他莫名的生气不以为意,但还是有些介怀他的气场。

半饷慕恪的脸色柔和下来,伸手在她的头发上揉揉,说:“你早点休息,睡醒了大约就不会再胡言乱语了。”

九栗看他又变得异常温柔,九尾狐不仅善于伪装,还如此善变么。

这么多年来九栗从未跟人亲昵过,独自一人久了便成了习惯,习惯与人保持距离,习惯躲避人的触碰。

可慕恪手上的力度刚刚好,修长手指穿梭在自己发间,让她产生莫名依恋,仿佛时间回到万年前,自己还是东海的公主,躲在哥哥昔宋的怀抱里傻笑,他也曾如此怜爱地拍拍她的头。

只道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

第二日,九栗和雪尘坐着慕容远配给乐师的轿辇进入王宫。

九栗坐在轿辇里,掀开帘子看外面,街上一片喜气洋洋,百姓们虽然亲眼看不到他们公主的成人礼,但是公主带给他们的福利却是空前的。

各国的贵族都赶来参加,通往王宫的路上华丽轿辇络绎不绝。有灵力的贵族将轿辇驾驶在空中,远远望去仿佛是天马疾驰而过。

有老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种盛大的场面。他们亦沉浸在这种本来只属于皇室的喜悦里,在使者们惊异的目光中,扬眉吐气地演奏着自己擅长的音律,也让外人见见他们的国家作为乐国的名副其实与震撼。

九栗盯着一个飞驰在空中的轿辇,兴奋地对雪尘说,“雪尘姐姐,你现在可以现出原型去那空中的轿辇旁挥几下翅膀,给他见识一下什么是天宫青鸟的风采,叫他再坐个普通的木轿子这么傲娇!”

雪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九栗摸摸鼻子:“当然,青鸟的风采不是随便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嗯,不能这么白白便宜了他。”

说话间那空中的轿辇也掀开了帘子,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探出头来,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一双眼睛闪着凌厉的光,好巧不巧那狠厉的目光直直投向下面的九栗。

九栗缩缩脖子,赶忙放下帘子,向雪尘旁边靠了靠。

是她看错了么,为何那蒙面女子的目光如此凶狠,恨不得用目光将自己杀死。难道她能听到她们的讲话?是了,有灵力的人向来耳力比普通人强,但也不必因为一句调笑话起杀意吧!

果然外界的人都如此捉摸不定,九栗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躲在石头里比较安全...

第十三章沉入琴音忆往昔

入宫后她们便和歌姬们分开了,作为慕容王侯府的乐师她们会跟着王侯一同入席。席间看到了一早未谋面的云畔,身边坐着神情万年不变的夜疏上神。九栗和雪尘寻到夜疏身边的空位一齐坐下了。

各国的使团陆续入席,九栗环顾四周,在离他们不远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慕恪今日着装倒中规中矩,青色的衣衫给他那邪魅的面孔平添了一丝儒雅。从她一进来他便一直注视着她,这会儿看到她在找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九栗瞪他一眼,装作没看到他别过了头。

一国公主的盛宴当真盛况空前,各国的才子佳人皆赶来庆贺,势力小的国家恐怕连新帝登基时都难有这样的待遇。

除了凡界各国的贵族,连慕恪这样千年难见的神族都能请到,再看慕恪旁边的桌子上,二男一女皆是不凡的外貌不俗的气质,想必也是哪个神系或仙系受邀下凡来道贺的。

不过,等等。

那二男一女,女的一抹轻纱拂面,眼神犀利扫过场中,颇为熟悉啊…不就是方才那个坐着木轿子能用眼神杀死人的女子么。

九栗大骇,赶紧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果蔬。

又仔细想想自己在一万年前好歹是东海蛟王的女儿,地位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程度比今日的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不过是家道衰微造化弄人,难道就比别人低一头吗。不,现在在六界提起父亲的名字那也是万人尊崇的对象,就算失去了家族的庇护,她也是一只上古濒临灭绝的神兽,难道不应该受六界人士重点保护么?

如今在这小小的凡界,竟然被一道目光给唬住了,要是让哥哥昔宋知道了,不得生生嘲笑她几个月。

想来定是她在石头里待得太久了,看多了那灌灌和耳鼠的追逐戏码,形成了趋利避害的思维定势,总觉得遇到危险的东西就应该像那两只一样先躲为妙,不懂得迎面直上。

这样想着她也便释然了,状若无意间抬起头继续打量四周,显然包括蒙面女子在内的所有宾客都在自己交谈自己的,没人注意到她。

席间的空位子逐渐填满了,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原来是北狄国国君出场了。果然他威严的面貌很符合这样一个大国国君的形象。

国君向众宾客的来临表达了一番谢意,随后大手一挥,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歌姬舞女鱼贯入场,轻盈的步伐,曼妙的舞姿,美丽的容貌,最是那妙绝的琴音让所有在座的人心生佩服。不过今日在座的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并未有人将惊异表现出来。

宴会已经开始,却迟迟不见今日的主角瑛华公主入场,饶是有内涵修养的各国贵族子弟,也有几人表现出急切来。

一位胆大的男子起身施礼,他声音浑厚响亮,直直问向国君:“尊贵的陛下,晚辈是周饶国皇七子兌麒。素闻圣上唯一的公主瑛华不仅国色天姿,还继承了北狄国琴瑟精华。在场的许多青年才俊来参加公主的及笄礼,应该和晚辈一样非常期待公主的芳姿和才华吧。”

他的胆大和直白引起了在场人的哄笑,一时宴礼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再者他确实问出了许多男子想问的问题。

国君并没有因为他的失礼生气,他看了看旁边候着的总管,总管上前解释道:“今日各国贵客不远万里前来参加瑛华公主的及笄礼,陛下深感欣慰。只是瑛华公主年幼喜欢玩闹,说自己的成人礼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出场,这样才能给众位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众位久等还望海涵。”

刚才的兌麒皇子忙起身道:“今日是公主的成人礼,我等有此殊荣能见证公主这重要的时刻,当然得要关照公主的感受,眼下多等一刻也是无妨。”

众人随声附和。

管弦丝竹,歌姬舞女,宴会依旧如初。

突然,一阵空灵的琴音自殿外传来,那琴声时而哀婉凄切,时而悲中蕴乐。使听者如痴如醉,如幻如真,整个身心豁然开朗,仿若置身六界之外。

那是怎样的琴音啊,乐而轻快婉转,哀而沉郁顿挫。

九栗在这琴音的涤荡中仿佛飘到了另一个世界,忘记了凡界的宴礼,忘记了自己当下置身的这个现实的世界,恍惚间只记得一切都是一梦,梦醒自己依旧是东海鲛王最疼爱的公主。

素罗果树上的秋千轻轻缓缓地荡着,那是她央求哥哥昔宋特意为她制作的玩意。

她最喜欢躺在上面,当白天日光旺盛的时候,哥哥会用灵力为她拨开层层叠叠的海水。距离海面几千英里的深海,在那一刻就像是一个透明的塑料薄膜,轻轻一触碰,波纹自中间向四周缓缓荡开,于是阳光也会丝丝缕缕地透下来,撒在她眯起的眼睑上,暖洋洋的。阳光是粉粉的颜色。

她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像往常一样在秋千上睁开眼睛,日光依旧透过哥哥施了灵力的海水透下来,粉粉的,暖暖的。

她等待着哥哥拍拍她的头将她抱回水晶宫,他经常这么做。

以前她会再耍赖一个时辰,不想这么快回家。

今日不知为何,她非常焦急,从未有如此急迫地想要回家见母后。倒不是因为回去迟了会受母后责骂,她知道就算自己做了再大的错事母后都不会责怪她的。

母后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她只会在自己调皮的时候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

她只是想快点回家。

她在那棵素罗果树下急迫地寻找着,哥哥向来喜欢将修长的身子依靠在那里。可是今日那里并没有哥哥昔宋的身影。

周围一片寂静。

海水也是静止的。

就连那渗透下来的丝丝缕缕的日光也仿佛是定格了一般。

天地间只有她和那只缓缓荡着的秋千。

“公主...”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地叫道。

九栗从秋千上下来,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向那苍老的声音寻去。

日光朦胧里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虽然周围并没有风,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人身上的黑色斗篷却仿佛飘扬在风中一般猎猎作响。只是黑色斗篷下的面貌却看不清。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仿佛许多年前自己就曾站在这个黑色的斗篷前。

辨不明的前方,那人发出促狭的笑声,苍老的声音是看破一切的笃定:“你等不到他。永远等不到。”

九栗的眼泪早已落了下来,她拼命摇头痛苦万分地朝着那黑色的斗篷大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那黑色的斗篷却再未说话,隐在白色的光晕中,仿佛在用悲哀而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在嘲笑她的无知。

巨大的绝望向她袭来,她还想接近那黑色的斗篷,想要看清斗篷下的脸,好像只有拉下他的斗篷就有什么秘密呼之欲出。可她一时站不稳,身子晃了晃,跌坐在了地上。

前方白色的光晕越来越大,周围的声音也渐渐回归,可以听到海水哗哗地流淌,可那黑色的斗篷却逐渐消失在了光晕中。

九栗挣扎着想要去够那人的衣角,却被另一个人的呼唤打断。

仿佛是几万年前就听过的温润的声音,仿佛是每次在孤独绝望中都能听到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厚重而让人踏实,九栗颤抖的身子在那声音中平静了下来,只听到那声音在唤,“小人鱼。小人鱼。”

九栗猛地低头,齐腰的黑发在海水中肆意地飘舞,修长的双腿代替了丑陋的鱼尾巴。

不——

这不是幼时的自己。这不是一万年前的东海。

第十四章翳鸟制鼓出风头

周围的声音彻底充斥了进来,九栗逐渐恢复了神志,看到自己依旧身处于瑛华公主的及笄礼上,旁边身着玄色袍子的英俊男人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夺人心智的琴音还在继续,不过有了夜疏为自己输送灵力,九栗没有再像之前一样陷入琴音中。

环顾四周,除了雪尘、云畔,方才站起身说话的七皇子兌麒,还有对面桌子上的九尾狐慕恪、蒙面女子一行人等,宴礼上其他人都沉溺在那夺人心魄的琴音中,脸上的表情痛苦的、哀伤的、懊悔的、欣喜的各有特色。

夜疏挥手在不明方向的空中射去一道白光,片刻琴音戛然而止。

方才还沉溺在琴音中的人在琴音消失的一刹都恢复了神色,两眼迷茫地看着四周。

九栗大震,抬起头看夜疏,只见他也眉头紧皱。

她还未来得及询问夜疏,只见一位红衣女子轻飘入殿。她身姿玲珑,目光清亮,手中捧着一把断了弦的琴,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夜疏方向。

她直直飞到殿上北狄国国君的桌前,俯身扑向国君,声音清脆洪亮:“父王,我表现的还不错吧!”

国君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早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被自己宠得顽劣异常,在她想要惊艳的方式出场时就应该想到她准不会干什么好事。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大胆到戏弄各国来宾,还未等他阻止,殿上的人皆已沉醉在琴音中。

瑛华公主见父王沉下了脸,吐吐舌头,转身对场下人握拳豪爽说道:“小女瑛华,非常感谢各位前辈前来庆贺小女及笄,方才无意冒犯了各位还请见谅。”

想来她是从小在宫外长大,说话间不受宫中的俗礼约束。一身的红衣明艳动人,使年轻的脸上更加朝气蓬勃。

场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从方才的魔音中彻底醒悟,皆左右间面面相觑,赞叹于瑛华小小年纪琴瑟方面的造诣,感慨于刚才沉溺在其中的幻境,更对瑛华蛊惑人心的琴音又是惊叹又是恐惧,一时百感交集。

幸有七皇子兌麒站起身解了围:“公主果然才貌双全,我等佩服。”

只有九栗还未从方才的幻境中恢复过来,只因幻境中的场景过于清晰,好像就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那黑色的斗篷,狠绝的预言,苍老的声音,叫嚣着冲破自己最后的防御,给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灌输上绝望,好让她在绝望中溃不成军。

幸好只是幻觉。”她后怕地自言自语道。

“方才沉溺在琴音中的场景并不是琴音制造的幻觉,”夜疏默默看了她一眼,“而是闻琴者曾经真实的回忆。”

夜疏说瑛华的琴音利用闻琴者潜意识里最不愿碰触的一段记忆,那记忆往往连接着听琴的人最容易触动的情感,一旦记忆与情感相交汇,人就会迷了心智,陷入记忆制造的幻觉里面无法自拔。

潜意识里最不愿碰触的一段记忆?

九栗仔细在脑中搜寻了一遍,从一万年前的东海到汤谷的石头再到从石头里被救出来,没有任何记忆与阴森森的黑色斗篷有关。

至少现有的记忆里没有那样的场景。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一觉醒来就被困在了石头里,但是之前在东海的记忆都是幸福而温暖的,完全不会有任何有可能威胁她安全的人存在。

她在等待谁?如今她也不是不明白等待是最徒劳的行为。她会等待谁呢。

瑛华公主入席,歌姬舞女继续奏起乐弦,方才令众人惊慌的变故就这样被不动声色地翻过去了。但是也给在座的各国使者敲响了警钟,想要做瑛华公主的驸马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果然有想要积极表现的人上前一步说:“在座的各位贵客都是身怀绝技之人,又难得齐聚于此参加公主的及笈礼,何不借此次机会将自己的才艺施展出来,也好为瑛华公主尽兴。”

众人早知有这样的环节,本来就准备充分了前来参加,现在有人将此提议说出来,皆是纷纷附和。

九栗坐在远处看到国君也点头同意,只是公主的表情却难辨,隐隐有讥讽的笑自嘴角一闪即逝。

瑛华公主爽朗的声音响起:“各位前辈的绝技如果随便展示出来岂不浪费,何不进行一场比赛决出最强者。”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果然如狐狸所言,北狄国国君早就预备以武选婿了,如果是单纯的比拼才艺,众人皆可随意发挥自己的才能。倘若要决出最强者,必定是用才能让比拼者输得心服口服,那么只有将自身的灵力汇聚在才艺上才能做到如此。

在大殿上进行一番高雅精致的决斗,想必也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众人皆是跃跃欲试。

刚才的提议者率先站起身,自袖中掏出一面袖珍鼓向国君和公主拱了拱手道:“晚辈愿用激昂的鼓声来表达自己的情怀。”

说罢手中的袖珍鼓开始飞速旋转,每转到一个固定的结点,鼓面便一个震荡,发出五彩流光,那流光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自大殿上环绕一周,又回到鼓面,自行敲击在鼓上,发出震撼人心的声音。

众人为这光与鼓,虚物与实物的巧妙配合喝彩。

同时又在心里嘀咕,就这点小戏法么。

那人手中的袖珍鼓像是能看到众人内心的轻视一般,旋转间逐渐变大,最后竟变成了三人合抱的尺寸,鼓面色彩缤纷十分精美。击鼓人手中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两只鼓槌,左右鼓槌轮流敲击在鼓面上,一时华光四溅。

奇的是那些流溅出来的光噼噼啪啪作响,摔在地上也是好久才会灭掉,形态倒像是从炉中溅出的火星。大殿内的温度这时也徒然升高,众人定睛一看,那四处飞溅的华光掉在桌子上,结实的木桌子一角瞬间被吞噬掉。

那哪里是华光,竟是真正的火光。

九栗见过的凡世的火向来以红色居多,冥界的鬼火稍微高级点,是紫色。却从未见过五彩的火光。若说刚才的击鼓者鼓声的震撼只是一个小的亮点,那么现在他从一面鼓中竟生生击出了火光,还是人们闻所未闻的五色火光,当真可以算是天下奇闻了。

大殿中一阵躁动,众人左右间相互低首耳语,皆深深惊服于这奇幻的火光中。

九栗看向夜疏,只见他只是低头盯着手中的茶杯,不知在沉思什么。

九栗轻声自语道:“应该不是真正的五色火罢。”

半饷,夜疏道:“用翳鸟的羽毛做的鼓,是真正的火。”

九栗瞪大眼睛。

翳鸟,传说中凤凰的后代,全身的羽毛有五种颜色,绚丽多姿,极为华丽。唯一的缺点是没有继承凤凰“浴火重生”的能力,但是它的羽毛却可以造火,而且是与凤凰涅磐重生时一样的五彩火。

击鼓者用翳鸟的羽毛制作鼓,难怪会发出五彩的火光。

眼看大殿中的温度越来越高,灵力低微的人已经开始满头大汗,拼命灌茶补水。击鼓者愈发骄傲,将鼓击得震天响,五色火光也轻飘飘在空气中飞舞。

这时场下的一位中年男子飞身上前,他抬手在场中施了一个结界,将外界的人与他和击鼓者隔离开来。大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男子将身侧挂着的白色葫芦状瓶子解下来,伸手一挥将它抛到了空中,葫芦发出琉璃婉转的光晕,葫芦嘴对准击鼓者,缓缓地将他制造出的五色火吸了进去。

击鼓男子大震,奋力进行新一轮更大力的击鼓,驭葫芦的男子见状一掌劈向他的肩胛骨,他一时没料到他会有此动作,躲避不开,生生被劈得退后了好几步。

鼓声停止,五色火光消失。击鼓男子捂着肩膀愤恨地看着面前伤了自己的人,只见他缓缓将空中的葫芦收了下来,看着自己眼神冰冷。

“随意在人群众多的地方敲击翳鸟鼓,制造五色火光。为了一己之快意不顾他人安危,邙鼓国的老国王就是这样教育后辈的么。”

击鼓男子大震,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中年男子,沉稳内敛气度不凡,再看看那身侧富有标志的玉白琉璃葫芦,对刚才冒失的行为后悔不已。

此人不正是那云游八荒的葫芦散仙宁寇盛么。宁寇盛一生在凡界自由自在惯了,虽然修成了仙骨,但不屑于当天界的御封神仙,反而喜欢在凡界云游。他的标志性宝物便是身侧的玉白葫芦,可以随意吸火吐水,竟连五彩神火也能收了去。

击鼓男子赶忙屈身行礼,道:“小辈向尧不知前辈在此,刚才恃才傲物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见谅,不要将此事告知家父。”

宁寇盛冷哼一声,再未理他,转身回到席间。

虽然手中持有宝物,却没有加以善用,座上的瑛华公主自始至终也只关注着他的鼓,并没有正眼瞧过他。向尧显然在第一回合已经败了。

他向国君和在场的各位表示了歉意,便起身先一步离席而去。

经过刚才的比拼,九栗总算看明白了,在座的各国贵族有的人灵力虽然连她都不及,但是或多或少都有家族遗传下来的神器,打算靠着独特的神器赢取公主的青睐,但是公主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公主看中的是真正的实力,而不是依靠神器的无能之人。

一时座下再无人自愿上前挑战。正在众人踌躇间,一个身影飞到了场中。

第十五章蒙面女子技压群

只见一个女子衣袂轻飘飞身入场,半边脸用白纱遮住,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环顾四周。

那女子站定,向国君福了福身子说道:“陛下,如今在公主的成人礼上选出最强者固然是好的提议,不过空有一个名号想必大家都未有十足的兴致,决胜的斗志也不足,何不用陛下的金口承诺最强者的赏赐。”

此语一出顺应了在场所有人的内心所想,最强者固然能在这个各国汇集的宴礼上扬眉吐气,赢得氏族的尊严,但是这并不是正式的比赛场合,就算赢了恐怕也得不到大荒内所有人的信服,倒不如北狄国国君的赏赐划算。

一时众人纷纷附和,有和北狄国势力相当的国家使者站起身来说:“堂堂北狄大国如果只是平白的决一胜负,想必也得不到大荒的认可。”

国君眼中目光幽暗难辨,半饷说道:“此提议甚好。那么孤王就在此下旨,在公主的及笄礼上比赛胜出者,如果是男子,孤王就将北狄国公主瑛华许配给他,如果是女子,孤王就赏赐给她一把宝琴。”

说话间宫内的侍女捧上一把琴,国君说:“这把琴不是普通的琴,即使不是北狄国皇室的血脉,抚此琴也可以蛊惑人心。”

众人闻言大惊,一把琴就可以拥有北狄国皇室的能力,与做公主驸马的许多曲折相比简直太容易了。

公主听到父亲随便就将自己的终身大事许诺给天下人,脸上也没有伤心痛苦的表情,反而是一脸嘲弄地看着殿中的人。

场中的女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更加自信,仿佛对那把琴已经势在必得。她拍了拍手,底下的侍女抬上来一件物什,用黑布包着。女子将黑布掀开,一把琵琶露出来。

九栗在女子上场时就惊住了,那人不是方才对面的蒙面女子又是谁。又听旁边的人说:“轻纱遮面,一把琵琶,此人莫不是柏高氏的猫灵玄女。”

猫灵玄女站在场中身姿妙曼,一把琵琶在手,真如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柔弱女子,但是她的目光却发出阴狠的光,使人不寒而立。

一个壮汉飞身入场接受挑战,众人在场下观看,只见场中迅速设了一个结界将众人与决斗的两人隔离开来。

结界里的形势众人都无法感受到,只看到猫灵玄女优雅地弹着琵琶,哀怨的琵琶声缓缓流出,像是对恋人诉说心中的愁怨。若不是壮汉拿着两只铁锤站在猫灵玄女的对面,众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琵琶盛宴了。

琵琶声渐渐急促,壮汉竟然站在原地挥舞着手中的铁锤,他的铁锤挥舞在空中,好像是在挥挡着什么,但那空中却又分明没有什么东西。众人被这奇特的景象吸引,又见随着越发急促的琵琶声,壮汉挥舞铁锤的手逐渐力不从心,开始向后倒退,最后终于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地倒在地上。

琵琶声停止,壮汉认输从场中气喘吁吁地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竟将壮汉累得精疲力竭。

猫灵玄女抱着琵琶高傲地看着场下,问道:“还有人么?”

话音刚落,七皇子兌麒拍手大笑:“绝妙的琵琶。”说着抽出手中的剑飞身入场,站在结界里:“本殿下愿与神女一试。”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猫灵玄女轻笑,琵琶声响起,但这次却是悠扬婉转的曲调,委婉绵长,仿佛是女子对心上人欲拒还迎的羞怯。

场中的情形也与方才完全不一致,兌麒皇子站在猫灵玄女的对面一动不动,手中的剑垂下,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手,而猫灵玄女也面无表情地弹着琵琶,这场面倒像是情人在冷漠地互诉钟情。

许久,琵琶声停了,但二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退场。

众人愈发奇异了。

半饷,兌麒皇子直直倒向身后。

众人大惊,兌麒的侍卫以为皇子受袭立马拥上前包围住了猫灵玄女,北狄国国君也大惊站起身,如果兌麒皇子发生不测势必会引起两国的战争。

猫灵玄女不卑不惧,朗声说:“放心,你们的皇子只是昏过去了,喝口水自然会醒。”

喝过水的兌麒果然悠悠转醒,一脸诧异地望着猫灵玄女。

猫灵玄女一笑,问道:“还有谁愿意与我一比?”众人经过刚才的比赛皆是对猫灵玄女的神秘产生了畏惧,况且周饶国皇七子兌麒的灵力算是殿中人的佼佼者,连他都毫无预兆地失败,实在不知谁会敌过这个女人。

雪尘低声道:“猫灵玄女是柏高氏族的神女,为柏高族长效忠,据说此女善于变幻身形,没人知道她的真实长相,她最厉害的武器是一把琵琶,每一个音符都会幻化成无数把利剑刺向对方。但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听说音符会将对方元神引进琵琶里,然后和猫灵玄女的元神在琵琶里进行决斗,一旦失败可能对方元神俱损。”

九栗瞪大眼睛,想必刚才的比赛者都是因为这把神秘的琵琶落败的。

国君说:“如果再未有人应战神女,那这把宝琴就归柏高氏神女所有。”

一时无人应战,国君就要下旨结束这场比赛,猫灵玄女上前一步说:“陛下,可否将此机会交于我,让我在在座的各位使者中挑选出一名与我比拼才艺,如果此人胜出,那么我甘愿将宝琴让出。”

国君沉思了一瞬点头,殿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九栗感到一阵心慌。果然,猫灵玄女扫视了一圈,目光定在了九栗的身上。她柔声问道:“不知姑娘可愿意与在下一比?”九栗大震,正准备与她周旋,突然听到她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秘密,就不要拒绝我。”此句只有九栗能听到,明明是柔和的声音,可她凛冽的目光却透过人群准确地传向她。

她自己的秘密,不就是家族消失的秘密么,难道这个蒙面女子知道些什么?

一旁的夜疏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杯盏,雪尘就要站起来说话,就听九栗回答:“好。”

第十六章琵琶剑飞下杀手

雪尘拉住九栗悄声对她说:“你疯了吗,你那点灵力怎么可能比得过她。”

九栗挣开雪尘的手道:“没事,这点防御能力我还是有的,大殿里这么多人她不会对我怎么样。”

她转头看了看夜疏,他的深邃的眸子也在看她,仿佛是了解她眼中的坚定,夜疏说:“有我在,不用怕。”说着他将腰际的承影剑取下递给她,示意她用此剑去比试。

九栗就知道他会支持自己,感动地点点头,接过剑,转身去了。

雪尘急了:“神君,你看她,猫灵玄女在这么多人中唯独选了她,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且让她去。”夜疏目光一直盯着九栗,说道。

听到夜疏这么说,雪尘也放下心来,有神君的保护想必那猫灵玄女也伤害不了九栗。神君不可能没有发觉猫灵玄女的诡异,况且九栗从一进场就一直是对比赛和赏赐没有兴致的状态,刚才猫灵玄女问她的时候看得出她准备要拒绝了,却不知为何又答应了下来,其中必有蹊跷。

另一边,慕恪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九栗,目光复杂难辨。

其实他在最初就看出九栗并不是普通的婢女,虽然九尾狐一族有识别幻术以及原形的能力,但是慕恪却一直看不清九栗的真身,就算她的真身不是其他物种而是人形,也绝不会像他看到的那样呈白茫茫的一片。

除非她并不是夜疏身边的婢女,甚至不是天界的人。

思绪飞转间他站起了身,手中的折扇打开,美目流转妖娆轻笑道:“神女的琵琶确实名不虚传,本公子早就想听一听了,不知神女可否给本公子一个沉醉其中的机会。”

众人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比女子还要妖媚的男人,摇着折扇轻挑地看着场中的猫灵玄女,皆是大惊,不知公主的及笄礼上为何会来如此纨绔的子弟。

一边的雪尘对夜疏说:“神君,青丘九尾狐竟然也在此处。”

夜疏看着慕恪并未说话。

猫灵玄女眼中情绪难辨,她轻笑一声,道:“慕公子说笑了,这琵琶还是慕公子的家族所制造,怎么会没听过呢。”

众人大惊,不知这公子是什么来历,慕恪依旧轻挑地笑,边摇扇子边说:“神女既然有了琵琶,为何还执着于宝琴,双琴齐弹,没有了琴本身的韵律,岂不可惜。”

“人人都渴望神器,只恐神器少,哪里还会嫌弃它多呢。”

慕恪眼中狠绝一闪,依旧笑着说话,可是语句却平白地让人觉得寒冷:“琵琶是我慕家所造,既能送给神女,也能毁了它。”

猫灵玄女大怒,正待出手弹琵琶,九栗说:“神女方才请求了陛下要与小女比试一番,慕公子若也想要宝琴,何不等我们决出胜者再比试。”

慕恪摇扇子的手停下,呆呆地看了看九栗,九栗向他摇了摇头,坚持走到了场上。

慕恪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坐了下来,神情怅然若失。

九栗看向猫灵玄女,隔着一层面纱她仿佛也能感到她嘲弄的笑容,她并没有畏惧这笑容和她眼中凶狠的光,轻轻俯首说道:“小女并没有出色的才艺,还请前辈手下留情。”又用猫灵玄女能听到的声音说,“前辈别忘了刚才的承诺。”

猫灵玄女轻蔑地一笑:“等你打败我了再说。”

琵琶声想起,这次却不似方才的缠绵委婉,每一声都急促尖锐,好似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九栗站在对面,在琵琶声想起的那一刻,她便看到了随之一同而出的短剑,每一只都准确无比地朝着自己的要害处袭来。她赶忙提剑防御,期望这次脖子上的五色石能像以往一样保护自己。

随着琵琶声越来越急促,短剑愈发密集,九栗飞身在结界各处躲避,幸亏有夜疏的承影剑,为她挡去了大部分的剑。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挥剑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她一边防御一边气喘吁吁地问猫灵玄女:“我并没有得罪前辈,为何前辈招招下杀手。”

猫灵玄女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

眼看短剑越来越密集,有好几次差点都伤到自己,九栗失声大喊:“前辈就算想我死也要让我死的明白吧,你方才说知道我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秘密?”

突然所有的短剑都消失了,九栗停下挥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呼呼地看着猫灵玄女。

琵琶声又缓缓想起,这次的声音柔和缓慢,只见无数的音符自琵琶里飘出来,飘到九栗的周围,环绕着她,让她渐渐沉静下来,一直挥剑的疲惫感也神奇般地消失了,只觉得身子变得轻飘飘地上升,不受控制地跟在跳动的音符后面。

在结界外面众人只看到一直挥剑的九栗停了下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夜疏眼神晦暗难辨,他轻叩手指探查承影剑的位置,方才将剑交给九栗时他就在上面施了仙决,只要九栗的剑不离手,那么仙决会自动在她身前设安全的结界保护她,承影剑确实还在场中,可是旁边并没有人的体温。

慕恪也紧盯着场中,看到琵琶声停九栗不再挥剑,目光幽深:“还是进入了琵琶中。”

九栗一直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没有厚重感。她稀里糊涂地跟在音符后面,只见一阵强光闪过,刺得她眼睛睁不开。强光过后她睁开眼睛,惊异地看到北狄国消失了,大殿消失了,场下的使者消失了,甚至连方才的猫灵玄女也消失了,茫茫的一片草地上,只有她独自一人站立着。

九栗警惕地环顾四周,刚才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时手中的承影剑也随之消失,让她惊慌不已。

远处传来一阵琵琶声,九栗侧耳倾听,准备好姿势迎接飞来的短剑,但是并没有预想中的短剑飞过来。目极之处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正是与九栗在大殿上决斗的猫灵玄女。

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都消失,只有自己和猫灵玄女,九栗一下就想到了雪尘说过的话,想必这片广阔的草原正是在猫灵玄女的琵琶里。

猫灵玄女已经飞到了九栗的面前,她冷冷一笑,说:“你猜的不错,你的元神已经进入了我的琵琶里,从此这里就是你的墓地,你的魂魄会随着元神一起消散,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九栗后退一步,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猫灵玄女:“你疯了吗,我们只是为了宝琴在比拼,而且是你说知道我的秘密我才和你比试的,若是你真的想要宝琴,我大可以放弃与你争夺,你竟为何要致我于死地?这里还是北狄国,难道你要在天下人众目睽睽之下杀掉我么。”

“就算在天下人面前杀掉你又如何,我猫灵玄女想要一个人的命,看谁敢阻拦。”她盯着九栗。

九栗觉得眼前的女人八成是疯了,难道是因为刚进来时自己对雪尘说她坐着木轿子炫耀被她听到了,所以心生仇恨么,但是堂堂的神女,何以气量小到如此。

九栗边往后退说:“就算你是猫灵玄女你也不能杀我,我是和天界的人一起来的,如果你杀了我,就是和天界在作对,就算你是神女,天界也不会放过你。”

猫灵玄女闻言大笑,仿佛是听到了太过于荒唐的话一样:“天界的人?你的劣根,怎么配做天界的人?你本就是个不该出生的人,你的出生便是一个诅咒!”猫灵玄女边说边弹奏琵琶,无数把短剑向九栗袭来。

九栗已经无法顾及猫灵玄女说的话了,她一边快速后退一边用微弱的灵力阻挡,险险地将猫灵玄女的第一波攻击挡了过去。

九栗踉跄后退,猫灵玄女步步紧追,边弹琵琶边恶狠狠地说:“没想到当年竟然没有把你这丑陋的鱼弄死,让你活了几千年,现在你再也不会有活命的机会了!”

九栗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她呆呆站在原地,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猫灵玄女,双手都忘记了挥挡短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数只短剑从自己的肩膀上,胳膊上,腿上穿了过去。虽然她现在是无法触摸到实体的元神,但是她还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短剑穿破血肉时的疼痛。她这辈子都没有遭遇过这样的疼痛。

她定定地看着猫灵玄女,声音颤抖着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父皇母后的下落?”

“我当然知道你的秘密,东海的小公主。不过你的父皇已经死了,你也无需再找他,现在我就可以帮你和他团聚。”

九栗摇头:“不是这样的,你在骗我,你就是想让我分神,然后再杀死我。”

“我为何要骗一个将死之人。”猫灵玄女轻蔑地笑,她不想再与她纠缠,冷冷地说,“你父皇本就该死!”

“不——”九栗双手捂住耳朵大呼,她聚集灵力向猫灵玄女劈去,猫灵玄女没有躲避,双手缓缓地弹着琵琶,顷刻间九栗挥在她身上的灵力尽数被弹了回来。

眼看就要重重地击在九栗身上,突然九栗的周身发出了五彩的光晕,光晕渐渐汇合将九栗包围在了里面。猫灵玄女的反击神奇般地在那五彩光晕外面被挡住了。

猫灵玄女也大惊,看着九栗周围的五彩光晕,快速地弹着手中的琵琶,无数的短剑向九栗飞来,毫无意外竟然也在光晕外面停了下来。

九栗摸摸脖颈,看着光晕外面强势的攻击,五色石散发的温暖包裹着她的身体,方才被短剑刺中的疼痛也没那么强烈了。

猫灵玄女停止攻击说道:“原来这么多年你就是凭着这样活下来的。”

九栗跪坐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问:“我从未见过你,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猫灵玄女发狂般地大笑:“你是一个不该出生的孽种。”她走到九栗面前,轻轻说道:“你的母后是世界上最恶毒的女人,是那毒妇害死了你最亲的人。”

“你闭嘴!”九栗大叫,飞身去追猫灵玄女,却没发现她已走出了光晕。

猫灵玄女见自己的计划已经奏效,使出全力迅速弹起了琵琶,无数的利剑朝着九栗飞去。

大殿外夜疏紧紧地盯着场上一动不动的九栗,胸口隐隐作痛,他已经站起身,随手将猫灵玄女设下的结界破开。

众人在结界破开的那一瞬皆是大惊,方才在结界之外看到场上的两人安静地对峙,结界不仅隔离了外界,也对外界营造了一个平和的假象。现在结界破开了,里面的景象简直堪比修罗场,众人只看到九栗跌坐在地上,身上被刀割了无数个口子正不停地往外流血,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袍子,顺着身下的白玉石板不停地流淌,可她却恍若未闻,双眼无神地看着对面的猫灵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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