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绵里藏针话昨日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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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难得我们的阿娇如此识大体懂大意，真是个可人疼的好孩子！皇祖母真真是怎么疼你都疼不够哩！依你——依你——都依你！哀家不罚皇帝便是了！”说着说着，竟是不顾王太后还在场，便径直将阿娇楼入怀中，祖孙俩又是好一通腻歪。
王太后见状，状似极其欣慰而又不解地关切道：“阿娇啊，你不生陛下的气，不怪他从宫外带了个女人回来，甚至还在太皇太后面前为陛下和那名歌伎求情，如此大度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哀家就有点儿不懂咯，你既然如此贤惠大度、对此事毫不嫉恨，昨日又何以会在听得宫人议论此事后失足摔倒呢？”
哼，叫你装大度，叫你装贤惠，看哀家怎么戳穿你的美人皮！王太后在心中恨恨的想。
“母后，阿娇我是大度，自认自己也算得上贤惠，可却不代表我对这事儿不生气！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哩，何况是我这个从小娇养着长大的陛下元后？！”阿娇好气又好笑地睨了王太后一眼，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王太后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嘲弄之色，以长辈教育晚辈的口吻教导阿娇道：
“阿娇，原来你竟是因着生了妒忌之心，才会失足摔倒以致昏厥的啊！阿娇啊，不是我这个做婆婆的要训你，你这娇蛮的脾性可是得好好改改了！这世上，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稀疏平常之事，你又何须如此一惊一咋的？没得失了你堂堂大汉皇后的尊贵身份！彻儿他疼你，自大婚后便一直独宠于你，至今都未曾纳过妃嫔、亦无半个内宠在侧。这一次，是你们成婚整整五年来，将将第一次临幸了个除你之外的女子。只是带到身边伺候着罢了，你便如此这般经受不住，这可如何了得？！须知，嫉妒可是罪犯七出的大罪哩！这可是有损妇德的大事儿！咱们妇道人家就要贤惠大度，不说替夫君张罗着多纳几房品行贤良的美妾，至少在夫君看上哪个旁的女人的时候，你也万不该生出什么嫉妒怨愤之心啊！唉，想那寻常百姓之家的男子，但凡是略略有些富余的，哪怕就是个庄户人家多收了几斗粮食，家里都会添上个小妾美婢哩。何况皇上他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他的后宫之中又怎可除去你这个正宫皇后之外，再无其妃嫔？！”
王太后边说边观察着阿娇祖孙俩的神情，见阿娇一直神色恭敬，一副聆听她这个婆婆教诲的模样，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竟是越说越起劲，板起了脸，愈加义正言辞地训斥起阿娇来，心中暗忖：
你这丫头仗着窦老太婆对你的宠爱，仗着我们母子有求于你，便拿章拿乔、恃宠而骄，霸着我儿不放、不肯让他临幸其他女子。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你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忍你很久了！今日我便要一吐为快，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嫉妒成性的不贤之妇！要不是投了个好胎，凭你这德性也配舔居皇后之位？！陈阿娇，你连个庄户人家大妇的气度都比不上！
（阿娇默：我说婆婆啊，不好意思，投胎也是技术活儿，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的啊！我也不想成为悲催的陈阿娇啊55……）
王氏想到这里，心中越发着恼：
“阿娇，你与彻儿成婚已有五年，却至今没有诞下一儿半女。长此以往，可怎生是好？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纵使是在普通百姓家，做媳妇的婚后也是要担负起传宗接代的重任的！更何况，彻儿还是我大汉的堂堂天子，身系大汉的江山社稷与万民福祉，更是应该多多为大汉绵延皇嗣，使我大汉江山绵延不倒才是！如此，方是咱们阖宫上下之福、朝廷内外之福、黎明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福哩！阿娇，你身为皇后，怎可心生嫉妒怨怼，为了你的那点子小心思而置皇上的子嗣后代于不顾，一味地要求皇上的专宠呢？规劝皇上广纳后宫、雨露均沾，以绵延子嗣，这才是你应当做的事儿啊！”
太皇太后起先还静静地看着王太后状似语重心长地教育阿娇。
毕竟，王氏是阿娇的正经婆婆，婆婆要教育媳妇儿，说的也是事关妇德之事，并无什么不对之处，她还一副谆谆教诲自家儿媳的用心良苦模样儿，自己这个做长辈的也就不欲插嘴多言咯。
谁知，王氏接下来的话儿那是越听越不对劲。到得最后，竟是当着自己的面，公然指责阿娇多年无出，又嫉妒成性，致使皇帝至今无有子嗣。甚至暗指阿娇德性有亏、不贤不德，不配为后！
这还了得？！真是欺人太甚！
一直暗暗观察太皇太后神情的阿娇，见得太皇太后眼神因王太后的话，而渐渐变得凌厉，忙轻轻握了握老太太苍老的手，示意她老人家稍安毋躁。待见得太皇太后在自己的示意下，缓和了情绪，才轻笑一声对王太后道：
“母后，您可真是个急性子，阿娇的话还没说完哩，您就急急地说了这么一大堆大道理儿。呵呵，儿媳自然是知道您是最最为儿媳和陛下着想、为咱们大汉的江山社稷着想的贤惠之人了。只是，您这性子也甭着急了点儿！不若等儿媳说完，您再教育儿媳也不迟啊！”
“是啊，王氏，阿娇还年轻，有些跳脱也不足为怪，你今年也有五十了吧？也是于宫中生活多年的老人咯，怎的还这么沉不住气？！孩子还没说完呢，你就一股脑地只管把孩子训一通，没得委屈了孩子！”
太皇太后也顺势训斥王太后道。
看到王太后被老太太训斥得敢怒不敢言，只得一个劲地垂头做俯首帖耳恭敬鹌鹑状，阿娇心中一阵好笑，轻咳一声，道：
“母后，昨日出的这幺蛾子，我当时听了的确很生气，也的确是因为气愤，才一不小心失足摔倒昏厥的。但是，阿娇可不是因为陛下带了个歌伎回来这件事而有所嫉恨呐，我是因着平阳公主姐姐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气恼！”
“平阳做了什么了？就因为她送了个女人给彻儿，你就记恨上了她？阿娇，你还敢说你不是嫉妒成性、毫无容人之量？！”听到阿娇竟然如此直白地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王太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炸毛。
“母后请息怒，容儿臣慢慢禀来！我之所以生平阳公主姐姐的气，的确是因为她送了个歌伎给陛下！”
阿娇顿了顿，不意外地看到王太后脸上生起一丝了然的讥笑，在她张嘴欲言之际，抢先道：
“但我之所以会生气，却并不是出于嫉妒。阿娇自认虽不是个完美的好妻子、好皇后，但也绝不是没有容人之量、不贤善妒之人！母后，正如您刚才所说，放眼整个大汉，除了那些整日里为着生计发愁的贫苦汉子，哪个男子没有个三妻四妾？！呵呵，阿娇的母亲贵为当朝独一无二的长公主殿下，父亲屋里尚且还有几个侍妾美婢伺候哩，何况，彻儿他还贵为皇帝？！这点子道理儿阿娇又岂会不懂？！又怎会因陛下偶一临幸个旁的女子而心生不满，亦或是怨怼？更何况，这名女子，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籍歌伎，一个玩物而已，我贵为皇后，又怎么会因她而心生嫉恨？！没得失了身份。母后您说，我说的是也不是啊？”
“你也说那女子只是个下贱的歌伎了，一个玩物，平阳送个玩物给皇上，只为博陛下一乐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你因这点子小事儿与平阳治气？”听得阿娇所言，王太后暗暗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地道。
“母后，我恼了平阳姐姐，不是因为她送了个玩物般的女子给陛下，而是她于这件事上，做得实在不美！”抬首淡淡扫了一眼王太后，阿娇继续正色道：
“陛下要广纳后宫、广施雨露，自有专施此事之人替陛下遴选良家女子以充后宫。何劳平阳姐姐以堂堂今上胞姐之尊，越俎代庖，在暗中行这劳什子事儿？平阳姐姐如此行事，也不怕自降了她的身份？没得叫旁人笑话了去！再者，平阳姐姐就算身为胞姐，再是着急陛下的子嗣，想要陛下广纳佳丽，难道她不能向阿娇进言么？非要这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送个女人给陛下？！知道的，会说她太过替她的皇帝弟弟着急，真真是一片姐弟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陈阿娇是有多么的嫉妒成性，致使平阳姐姐在万不不得已之下，非得如此这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暗地里给陛下送女人哩！她这样做是要陷阿娇于不贤不义之中么？还是说，在平阳公主姐姐心目中，阿娇就真是那不贤不惠、嫉妒成性之人不成？我就如此不堪？！以至于给陛下纳妃这本该我这个皇后过问的事儿，她都要生生越过我这个嫡妻元配、一国之母去，以一个公主之躯代堂堂今上国母行事？平阳姐姐如此做为，也未免太视我这个皇后于无物了吧？！母后，试问若是有人胆敢如此冒犯您的权威，您会不生气、不愤怒么？！”
“这……想是平阳那孩子身为长姐，太过关心彻儿的子嗣问题，一时情急，才会难免有所疏漏吧。可她终归是为了皇上好啊！这也是她的无心之失呐。阿娇啊，平阳那丫头平日里也是极疼你的，你就不要见怪于她咯！”王太后被阿娇说得有些语塞，强自为平阳公主辩解道。
“母后，您此言差矣！平阳姐姐这次的所作所为，可不是做了什么对陛下有利的好事呐。反倒是好心办坏事，生生的给陛下帮了倒忙、拖了后腿，这才是我最最生平阳姐姐气的原因！儿媳是在替陛下着急上火啊！唉~~，平阳姐姐要送女人就送吧，可她送什么样的女人不好啊，放着那么多良家女子不送，偏偏要送个贱籍歌伎给陛下，还让陛下给幸了，这……传出去能好听得了？！只怕与陛下的圣名有碍哩！她这不是在毁陛下么？一想到这里，阿娇就气不打一处来！母后~~，平阳姐姐这次公然无视于我这个皇后的权威，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也就忍了。可是，她竟敢陷陛下于不义，阿娇……阿娇是万万都忍受不了的！”阿娇一脸义愤填膺的道。
“阿娇啊，都怪平阳年轻不懂事！你就不要同她一般计较了！哀家一定好好教训她，让她到你面前赔礼请罪！”听得阿娇一席话，话来话外竟隐射到了皇帝的声誉，王太后立时便蔫了，只好憋屈地向阿娇服软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讨好，她是真的希望阿娇能够就此息事宁人，把昨日这桩事儿给就此揭过。
心里不由暗叹：平阳这丫头还是太过年轻了，处事还不够老道周详，唉……
不料，一直静默不语的太皇太后却在此时开口了：
“平阳也老大不小了，怎的还这么不明事理、无事生非？谁给她这么大胆儿的？不过一个公主之驱，便敢公然不将当朝国母放着眼里。如此不分尊卑、肆意妄为，真真是胆大之极、猖狂至极！你这个做母亲的，平日里究竟是如何教养她的？哀家还健在哩，她就敢如此狂妄，无视皇后威仪；若是哀家不在了，我的阿娇还不被你们母子几个给憋屈死？！（阿娇：00皇祖母，您老英明！您真相了啊！史上的阿娇本尊不正是在您老人家寿终就寝后被刘彻给憋屈死的么？）这种歪风儿，断断不可涨！今儿个哀家必要好好惩戒平阳一番，唔……待哀家稍加斟酌之后，自会有旨意下来。王氏，你身为平阳生母，教女无方，也是罪不可恕，哀家就先行罚你禁足三月，抄写道德经一万遍，以示惩戒吧。待平阳奉旨入宫，承你庭训之后，即时执行！”
“……臣妾遵旨！”王太后哪里敢表现出半点不服，只得苦着一张脸起身叩拜道。
注：1汉宣帝，卫子夫的曾孙，曾攥书立碑广传卫子夫贤后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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