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回 一软一硬两个钉子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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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潜一时有些发愣,没想到卓秉恬竟是这么一个人,难怪奕訢的记忆之中找不到多少关于他的内容,想来这也是奕訢心中一块不足为外人道的伤痛之处罢。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袁潜只得掩饰一番,说自己此来不过是探病,并无他意,跟着仓皇逃走。出得卓府,忍不住重重顿足,暗骂自己白痴,这一来底细给卓秉恬瞧出了不少,不知他会不会去告诉咸丰?
事情已经闹出来了,后悔药是没得吃。唯有见招拆招,看咸丰有没有动作再说。不过这么一来,原本要拜访的曾国藩与僧格林沁,袁潜也就不敢随随便便找上门去了,没想到这个时代人与人相处是如此的困难,奕訢把记忆转交给他的时候,怎么没顺带警告这一点?
郁郁地回到恭王府,刚一进门,便给穿堂中的排场吓了一跳。只见许多人黑压压地跪在地下,齐声叫道:“恭迎王爷回府!”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奔到凉轿前面,伏在地下给他摆好踏脚,伸手来搀他。
袁潜不知道王爷开府之前与开府之后的礼制规矩都是不一样的,况且之前他在宫里东五所的时候,一直都在守孝,各种排场都须削减,是以这么大的场面来欢迎自己,倒还真是头一回见。
不过也只是片刻,他便平静下来,挥手道:“都下去罢,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说罢,也不理众人,独自钻进了府邸东北的一所小楼去。这小楼上下两层,一共八间房子加一个平台,地方不大,装饰也不华丽,可是却十分精致幽雅,更好的是楼周围被一泓碧波环绕,唯有一座竹木小桥可通。人在楼上,时时可以听到虫鸣鸟啼,据说夏天来到的时候还有蛙声如潮,是以袁潜很是喜欢这里,正在琢磨往后把自己的主要活动场所定在这楼上。
他登上楼台,夕阳暖洋洋地,和着傍晚的微风一起扑面而来,让他烦躁的心绪渐渐安静下来。袁潜反思了一下今日的行程,觉得自己还是太嫩,太容易把自己的心思透露给别人知道。在这个社会之中,学会如何保护自己真的很难很难。
出了一会神,袁潜叹口气,转过身来,赫然发现奕訢的福晋德卿正站在身后,不由得吓了一跳,讪讪然道:“卿卿,你怎么上来了?楼上风大,快进去。”〔按,俺实在没办法了,俺查不到桂大小姐的闺名,但是她又是不能不写的重要人物,所以俺只好随便捏一个了。〕
德卿是桂良的宝贝女儿,虽然是正统的满人,可是从小便受儒师教导,深有贤良淑德之风,为人又极聪慧,见丈夫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必是今日在外面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当下想要转开他的心思,婉言道:“妾新制一阙小词,不知爷可有心思鉴玩。”
奕訢夫妻两人都是博学之人,看来往昔应答酬唱并不稀奇,可是放在袁潜身上,什么诗词歌赋他是只会读,不会写的,忍不住微微苦笑,道:“今日头痛得紧,下回再说罢。”
德卿碰了一颗软钉子,却是毫无愠色,道:“妾炖了一碗雪耳莲心羹,清热去火是最好的了,王爷饿不饿?”
经她这么一说,袁潜才发觉自己一天下来是水米没沾牙,忙碌的时候觉察不到,现在清闲下来,肚子便咕噜噜地抗议起来,几有翻天覆地之势。
袁潜赧然抓抓头皮,德卿掩口微微一笑,叫女侍捧上一碗汤羹。袁潜尝了一口,但觉冷热适中,味道又好,忍不住端起碗来一口气吃了个精光。德卿一直在旁瞧着他吃完,问道:“爷还要么?”袁潜点点头,由衷地赞道:“真好吃!”
他一口气吃掉了三碗才肯作罢,一时觉得这真是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德卿接过空碗,叫女侍端了下去,看着楼台上除自己与丈夫之外再无别人,这才道:“妾归宁省父,父亲他老人家并没什么大病。”
袁潜啊了一声,一拍脑门道:“那就好,那就好。搬家的事情搞得手忙脚乱,居然也没去拜会岳父大人,真是该死该死。”德卿见他夸张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一笑,心想王爷什么时候也学会逗乐子了?只是看他的样子,多半还没听懂自己话中隐含之意,当下又再暗示道:“父亲他老人家只不过是扭伤了脚腕,歇了几日,便可以下床了。”
袁潜点了点头,忽然觉出不对来:桂良不是声称病危,巴巴地把女儿叫了回去,甚至于连咸丰的登基大典都没有能参与么?怎么德卿却说他只是扭伤了脚脖子?
女儿自然不会编派父亲的瞎话,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桂良有意托病不出,不给咸丰面子。这胆子可是够大的,他想干什么?
袁潜疑惑地望了德卿一眼,从她清澈的瞳孔之中确实看不出半分狡诈欺瞒的成分。奕訢留给他的记忆也可佐证,桂良父女两人始终是站在恭王这边的,是两个可以信任倚重的人。瞬息之间,他脑中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回合,终于道:“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岳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扭伤可是大事。过几天我去宫里请一日假,便陪你回去看看如何。”
德卿见王爷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屈身一福,道:“妾身不打扰王爷了。”就要告退。袁潜虽想多与她交流一下,可是一来不知奕訢与她之间经常谈论的话题,二来也怕万一触及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露出马脚不好收场,是以便任由她去了。
不过这么一来,心情便好了许多,至少目前在这朝廷上已经有一个半人倒向了自己,一个是桂良,那半个便是翁同龢了。他会不会来找自己是一个未知数,就算他真的来了,能不能代表他父亲,更是不得而知。
太阳渐渐地沉了下去,再也看不见了。袁潜凭栏远眺,望着天地相接之处隐约可见的山峦起伏、归鸟入林,方才的杂乱思绪似乎一扫而空,心头刹时间一片空明。以后的路还长得很,可是人总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至于这路通向哪里,就连老天也不知道。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