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回 敲山震虎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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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潜连忙集中精神,只听奕?道:“太妃说,叫朕给你个差事办办。朕想如今先帝之服未满,若是委你办差,恐怕招惹物议。”袁潜俯首叩头,奕?又道:“从今往后,你就不必再来上书房读书了。好生在府里修身养性,待服满之后,朕自然委以重任。”
袁潜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不让他继续来上书房,那是表明皇帝已经不再信任他了呢,还是标志着皇子从少年转为成年?还是抽空去问问桂良的好。
不管如何,胡乱叩头谢了恩,便退了出来。刚出帘子,无意听得听奕?在背后低声自语,道:“阿玛,阿玛,若是你当年,又该如何是好?”
他回到府邸,发现张舜文的总管已经给撤了去,代之以一个姓邓的太监。袁潜心中了如明镜,这个邓太监想必便是皇帝的亲信,看来往后在这府中也不能做什么事情了。他郁郁不已,独自上了乐道楼,遥望远处,一时只觉得天地有如一张罗网,自己就是网中一只怎么飞也飞不出来的鸟。
坐了片刻,愈来愈是心烦意乱,想起今日一日下来不知磕了多少遍头,自己好好一个现代文明人,居然要来对人卑躬屈膝的受这等鸟气,忍不住一掌拍在栏杆上,震得旁边挂着的一个鸟笼子晃了半晌,笼子里的鹦鹉吓得呱呱乱叫。
袁潜正没好气,听得它叫,心头愈怒,喝道:“你丫叫什么叫?”
那鹦鹉毫不知趣,竟然学舌起来,跟着叫道:“叫什么叫,叫什么叫!”
袁潜大怒,啪地打开笼子,伸进手去一把将它捉了出来,切齿冷笑道:“我让你叫!”手掌用力一收,登时攥得那只小小鸟儿肚破肠流,呜呼哀哉了。
时值初冬,鲜血流在手上,刹时间变成冰冷。袁潜怔怔地望着掌心一片殷红,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发毛,手一松,那鸟尸掉在地下,一条腿犹自微微抽搐。
刹那间袁潜有一种错觉,自己就是那只鹦鹉,不知哪里来的一只大手牢牢地攥住了他的心肺,把他憋得窒息。他不由自主地挥动手臂,大声喝道:“滚开,滚开!”
啪地一声,拳头打中了一个人,袁潜一怔,定睛望去,却是德卿上来寻他,见到他满手鲜血,形若发疯的样子,忍不住吓得倒退一步,说不出话来。
袁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形,索性闭上嘴巴不加辩解,转过身去瞧着楼下池水中早已干枯的几片荷叶。
德卿惊魂稍定,低声道:“今日妾身去见父亲,父亲说他自会设法,叫爷这些天什么也别做,安心在家等候便是。”
袁潜此刻已经稍稍平静下来,仍是不愿说话,只点了点头。德卿无语,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幅帕子,替他揩拭手上的血污。
沉寂良久,袁潜怃然道:“你觉不觉得我是一个疯子?”德卿摇了摇头,轻声道:“爷不是疯子。”
袁潜挤出一丝苦笑,浑身无力地坐了下来,茫然叹道:“这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此时此刻,他端的是心乱如麻。起初的一腔豪情壮志,被严酷的现实渐渐消磨掉了大半;而未来的前途,又是那么渺茫而不可确定。袁潜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目标是否正确,假使不管他怎么努力,仍旧不能摆脱奕?的宿命、中国的宿命,那么这些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忽然间,他冰凉的掌心之中感到一丝温热,却是德卿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中,反握住了他的手掌。袁潜手肘一缩,想将手抽回来,可是终于又停住了,任由她这么握着。
德卿的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从前的王爷,是一个开朗、机智、风趣的人,每天晚间总要拉着她的手说一会话,不逗得她莞尔而笑誓不罢休。
大行皇帝驾崩以后,格于守孝的规矩,两个人不能同床共枕,这一点德卿并没有丝毫埋怨。让她伤心难过的是,王爷居然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变得阴沉起来,变得眼神里时常露出一种谁也读不懂的神色。他也不再主动与自己交谈了,每日除了进宫,回来就与他的一帮随从议论大事,到晚间便独自在书斋看书。
她知道王爷的志向远大,先帝将皇位传给四阿哥而不是他,确是伤透了他的心。可那是命数如此,有什么办法?老话说的好,命中只得七八斗,走遍天下不满升。现下王爷的行为,明明是已经有了不臣之心,大清自从开国以来,对于觊觎皇位的宗室一向是毫不手软的,德卿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是强烈。
可叹父亲不但不加劝阻,反倒在一旁推波助澜,一个是丈夫,一个是父亲,谁也不是能够出言劝谏的,她的心里愈来愈是担忧,只怕哪一天自己的预感变成现实。
两人一立一坐,就这么如同泥塑木雕也似地僵在楼上,直到日落月升,清冷的月光透过屋檐投射下来,给两个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寒气。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